“我是外人。”他冷笑,“但我是姜湛的老师,是他的班主任——我有义务制止一个失败的家庭对我的学生造成无可预估的伤害。陈老师,你知道医生昨晚给姜湛做检查时检查出他身上有多少不是昨天打架留下的伤吗?
“还有上次我在办公室看到你打他——那样暴力无情,仿佛他只是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沙袋——我敢问问你,你真的爱这个孩子吗?你如果真的爱他,怎么忍心对他施展拳脚——父母打孩子况且可以说是恨铁不成钢,不愿自己的骨肉成长成自己无法掌控的模样——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你一个继父,有什么资格打不是自己的骨肉的、一个活生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还是——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掌控欲?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他是个人,不是个物品,或者你任意发泄情绪的沙包——他成长成什么样子,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可以干预,但不是用暴力。”
“顾老师……”
姜湛心中五味杂陈,陈康又在一旁暴怒,却被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陈老师,你虽然是我的上级——但是我还要说,你根本不配当一名老师,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顾宗让又想去说什么,胳膊上蓦地附上一片柔软和温热。
是何简妤拉住了他。
他惊疑不定地回头,双眸里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手紧了紧,仰头,语气这一刻却意外地坚定:“走吧。”
他被她大力拉出来,恍惚地回神,眉心深锁:“干嘛去?”
“跟我回家。”
第28章 Chapter.28
顾宗让回来的时候已过了中午。
奶奶说自己心疼孙子一晚上没睡觉照顾学生,中午要做顿好饭给他补补营养。
何简妤心头一动,回家睡了会,定好闹钟,临近中午时起床收拾了番就决定去隔壁顾家帮忙。
经过昨晚的事情,奶奶显得十分待见她。才敲开门便招呼她进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唠了起来。
期间她了解到,顾宗让的父母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离婚了,本来他和哥哥两个人连带着奶奶跟着爸爸生活,后来爸爸出车祸去世,适逢妈妈改嫁,妈妈带了哥哥出国再婚,将近十二年了,母子三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她心头一恸。
想来也难怪,他面对姜湛的问题时会显得那么一反常态。
他妈妈带着哥哥走的时候,没有选择他,他肯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人吧。
——换而言之,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父母婚姻的附属品,还是“生一赠一”的那种。
而哥哥才是那个必须选择的正品,他只是个赠品而已,可有可无。
“小何?你想什么呢?”
奶奶呼唤一声,把她思绪拉回来,正教她怎么切葫芦瓜。
“你手上拿着刀要认真点啊,别把手伤了。”
“嗯,好。”
她垂眉应着,右手手腕轻压把那瓜劈成两半,露出两片纤嫩的瓜瓤,随即听外面门声一动,是顾宗让回来了。
“哎哟,小让回来了。”
奶奶听到动静惊叫一声,双手在围裙上随便抹了两下便跑出厨房去迎,她也赶紧把刀和瓜一扔,跟着奶奶去了。
他顺手关上门进来,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
回身时候见何简妤和奶奶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他皱了皱鼻子,说:“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听到这四个字,何简妤鼻子有些酸。
自从五年前父母搬到国外,姐姐那时候跟着乐团全中国各地跑,她一个工作阶段结束后回家时,常是一个人。
迎接她的总是空荡荡的屋子和无尽的沉默。
现在搬到这边也是。
如若不是顾宗让住她隔壁,她的生活便还一如往常,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的眼睑下有两道无法忽视的淡青色痕迹,是昨晚一晚上没睡的结果。
整个人无精打采,倦容满面。
奶奶一阵阵揪心,心疼地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小让,累坏了吧?你说你,学生给你打电话了你喊他家长来了你就回家嘛……瞧你,把自己折腾的。”
“没事,奶奶。”
他疲惫地笑了笑。
奶奶刚沾过水的冰凉的手抚上他额头,忽地惊呼:“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可能着凉了吧。”
他也伸手去摸,淡淡地解释。
奶奶猜测说可能是发烧了,匆匆忙忙地去里屋找温度计了。
奶奶这样一说,他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确不大舒适。
轻轻咳嗽两声,目光落在何简妤身上,张了张唇,嗓音有些哑:“你呢?”
她一愣:“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把关怀的话说得更为自然一些才好。
片刻,看奶奶快回来了,他毫不遮掩,直截了当地问:“昨晚风那么大,没生病吧?”
“没,没有。”
她说完低下头去,有些拘谨。
奶奶却耳尖地听到了这话,举着温度计,过来忙说:“小让啊,你是不知道,昨晚小何担心你,在楼下等了你好一阵呢……还好你那个学生打电话给我,我才跑下楼去找她,谁知她听了直接去医院找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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