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辗转坐了两趟船,又坐了一趟火车,去北城却无人敢来,只因北城被鬼子包围了,战火连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打响了,在乱世活着不易。
闻子吟无奈之下,又在典当行卖了条金子,沿途买了匹马,单枪匹马地来到北城。
此时城内。
“团长,您该休息了,这些受伤的兄弟们属下自会好好安排治疗。”
坐在一旁认真看着战略图的男人充耳不闻,一张胡子拉渣的脸上清清淡淡,眉头紧锁,双眼都是红血丝。
但是他知道不能倒,全城的百姓和受伤的士兵和长官都需要他的保护。
那头劝说的副官,眼尖男人无动于衷,便继续唠唠叨叨。
“您可别耗着了,这眼看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那些天杀的鬼子,昨天刚停了一场,属下估摸着没这么快。”
“团长,团长,您的信件。”
北城的信现如今一向寄到北城后面的临近的一个小县城里,那边背靠北城这道关卡,如今暂且安全。
闻斐猜许是家人寄来的,上次电报回去给父亲,本是打算了回去,无奈碰上日伪军援兵,被打了个回头炮,损失惨重。
闻斐不敢掉以轻心,日军一向贪婪野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座百年老城怕是要保不住了。
他只能在保证城内百姓和受伤士兵军官以及背靠北城的小县百姓都撤离了,方敢放松心神。
闲暇时候,闻斐偶有思念家人,他严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活泼的二弟和乖巧的小妹。
唯一能给他安慰的便是,即使他不幸回不去了,家里总归还有个弟弟支撑,不至于父母膝下无人,不会让小妹无枝可依。
闻斐接过信件,上面漂亮的簪花小字,写着“大哥,亲启”。
这是妹妹写的?
他诧异打开信件,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看完忍不住又从头看到尾。
“大哥:多日未见,小妹甚念,家中父母安好,二哥待小妹如至宝,大哥安心。那日大哥说要归家却至今未至,小妹思来想去,昨日竟是梦见大哥被战火波及,不见大哥,妹心里难安,未防母亲担忧,我未将此事说出,倘若父亲听见了,怕是会训我胡闹。”
“大哥见此信,想必我已在赶来路上,不日即达。”
简短的几句话,让闻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向来乖巧,从小是个大家闺秀一般的妹妹怎么敢?哪来的胆子只身在战火中长途跋涉,闻斐捏着信纸的手青筋凸起,一双眼睛越发红了。
不知该气妹妹还是该担心,亦或是感动于她的一番拳拳之心。
“狗牙,这信件是几时寄的?几时到咱这的?”
闻斐看信的时候,边上的小士官和来送信的警卫员狗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敢动弹,团长的气势太吓人了。
“回团长,信是2月23日寄的,昨日咱们刚收到,距今恰好7天。”
闻斐估算了从东城到北城的距离,站起来,即使两日未眠除了长了胡须青渣面容不洁,精神状态还算好。
“去,安排人去城外接应一个小姑娘,找找看,长得漂亮,大约十五六岁模样。”
“嘿嘿,团长,是谁呀,咱大嫂不?”
闻斐一拍狗牙的脑袋,“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那是我妹妹,亲的!”
狗牙正要出去办这事,外面就传来大炮的轰鸣声和破碎的尖叫声。
“团长!”
闻斐摆摆手,戴上军帽,走了出去。
“日军来袭,鬼子又打上门来了!”
传令员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
“鬼子,鬼子来的人比昨天还多,粗粗一看有三四千人,推着大炮,各个都配了□□。”
传令员急得说话囫囵吞枣满头大汗,日军一上来就是大炮,轰轰几下大门的就没了,在城外防守的兄弟也没了。
“走,全体备战!”
“伤员全部拉到地下室,通知百姓有在避难所的都别出来,没有的就好好待在家里,有地窖的就藏进去,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声。”
“是,长官!”
闻斐顾不得妹妹是不是到了,什么时候会到。
昨日日军还像是试探性地玩闹,打了几炮便收了手,今天像是来真的了。
全城上下十几万条性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报告团长,手榴弹不够了。”
“省着点用,看准了投,机关枪呢,用枪!”
现场一片硝烟弥漫,橘红色的火光在阴沉沉的天色下蔓延,侵略者们的枪炮肆意收割着人命,嚣张而又猖狂。
战火在这座斑驳的老城中停了又响。
这一个多月以来,像是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墙上的污血,战壕麻袋的点点血渍将青麻色的沙袋染成黑红黑红的,结了痂又硬又臭,今日它们又重新染上新鲜的血液。
“二狗子,二狗子!你醒醒!”
“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眼见旁边的边上的战友中弹倒下,满脸血肉模糊,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兵,发出悲鸣的嚎叫,他恶狠狠地仰天骂道:“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冲了出去,没两下就身中数弹,满身狼狈浑身是血的小兵强撑着开了几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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