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路,女知青们的眼睛都哭肿了,看着那个小平房,她们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李光明握住郭爱华冰凉的手,和她一起走。
丁铁柱没有在太平间守着,他失魂落魄地蹲在太平间的门口,被一直在找他的知青们发现,赵健打开手电筒照在丁铁柱的脸上:“丁铁柱,你不去守着刘玉婷,在这里干什么。”
丁铁柱捂住眼睛,终于回了神,他喃喃道:“丁书记把玉婷带走了,他们要把她烧了。他们要把她烧了!他们要烧了玉婷!”他说着说着就大声痛哭。
赵健追问:“带去哪里了?火葬场?”
丁铁柱“呜呜”痛哭,没有回答他。
丁铁柱这里问不出答案,赵健也无可奈何,只能去太平间值班的人那里打听。
被丁铁柱的哭声吵醒的值班大爷也没有生气,帮他们查看了记录,刘玉婷的尸体被丁长生领走没多久,他还记得:“就是今天那个难产的姑娘吧?下午为了要送去火化,他们大队的人还和她家里人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最后警察来了才给拉开。”
“大爷,你知道不知道她送去哪了?”赵健忍着哀伤问。
“咱们蓝宝县自己没有火葬场,都是送到临江市殡仪馆去火化的。”值班大爷好心的撕了一张纸写了临江市殡仪馆的地址递给赵健:“我给你写个地址,你们去了好找。”
知青们又拿着地址要去汽车站,张建军问丁铁柱去不去,丁铁柱不回答,就蹲那里哭。李光明看着他哭,气不打一处来,和李春峰两个一起架起丁铁柱,就和知青们一起去了长途汽车站。
在汽车站等了半夜,凌晨六点他们带着丁铁柱坐上了早上第一趟去临江市的长途汽车。
一路无话,他们到了临江市打听着找到临江市殡仪馆,最后在等候室找到了丁长生和丁志文父子。
丁长生一脸疲惫,看到知青们带着丁铁柱到了,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来了?”
奔波一整夜的知青们坐在丁长生身边的长凳上,赵健跟丁长生打招呼:“丁书记。”
小窗口那里开始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家属们哭泣着领走家人的骨灰,整个等候室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丁长生突然解释:“本来刘玉婷是党员,火化之前应该给她安排个追悼会,让你们跟她告个别。可是咱村太远了,人都来不了。我就没去整礼堂,没能让你们见着她最后一面。”
哭了一夜的女知青们这会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们木然看着小窗口,丁铁柱又开始痛哭起来。丁志文被他哭的心烦,语气冰冷的训斥他:“这会你才知道哭,当时你干嘛呢?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媳妇都保不住。”
丁长生叹息一声:“算了。”
窗口的人喊起了刘玉婷的名字,丁长生起身去签字,郭爱华魏玲跟在他身后,想再看刘玉婷一眼,但只看到了那个从窗口递出来的小小的骨灰盒。
大前天晚上还在一张炕上一起畅想未来的姑娘,现在就变成了这么一盒子骨灰,郭爱华悲从中来,再次啜泣起来,李光明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魏玲强忍悲痛,接过了骨灰盒:“丁书记,我来吧。”
领了骨灰盒,丁长生决定带着知青们坐拖拉机回去,反正拉不拉人,那些柴油还是要费。而且带着骨灰盒,长途车的人也嫌弃晦气不会让知青们上去。
丁长生和丁志文带着知青们去他们停拖拉机的地方,魏玲捧着骨灰盒跟在他们身后,女知青们围在她身边,男知青们押着丁铁柱跟在最后。
丁长生带头爬上了拖拉机,赵健跟着上去,几个男知青生拉硬拽把丁铁柱弄进拖拉机,女知青们才挨个上了拖拉机。拖拉机的车斗里还有大片干枯的血迹,是那天晚上送刘玉婷去医院的时候留下的,知青们小心的避开血迹,挤在车斗里。
丁志文坐上驾驶座,开动拖拉机,带着刘玉婷和知青们回到了丁家屯。
回了村子,魏玲抱着刘玉婷的骨灰往家里走,丁铁柱才回过神,冲上来堵住他们:“把玉婷还我。”
“凭什么?要不是你们家,玉婷咋能落到这地步?”薛咏梅质问丁铁柱。
丁长生看了一眼知青们:“把骨灰给他,好歹是他家的人了,总要埋进他家的坟头,你们抱着骨灰不给他,让刘玉婷当孤魂野鬼啊?”
魏玲满腔不愿的把骨灰盒给了丁铁柱,一行人跟着丁铁柱身后去丁铁柱家,却没能进去丁铁柱家的门。
刘寡妇嫌弃刘玉婷是难产而死太晦气,不让刘玉婷的骨灰盒进门:“你们爱放哪里放哪里,反正今天不能进这个门。”
丁铁柱神色难看地看着他妈:“妈,这是我媳妇,是我们老丁家的人。不进咱家的门她还能到哪里去?”
刘寡妇把着门:“傻儿子,玉婷死的这么晦气,还烧成灰,这得成厉鬼啊。我不让她进这门是为了你好。要是这厉鬼缠着你,你还怎么娶新媳妇?”
“我有玉婷了,娶什么媳妇。我要和玉婷过一辈子。”丁铁柱抱紧了骨灰盒,硬是要往里闯。
刘寡妇“啪”的关上了门,把丁铁柱和刘玉婷的骨灰盒一起关在外面,隔着门跟丁铁柱下话:“丁铁柱,你要是带着这个冤孽回家,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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