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玮先是对崔氏行了个礼,道:“听闻云歌那边的亲戚来了,伯钰怎么着都觉得应该回来打声招呼。”
说着,凤眸中寒光一闪。
早便知道郑家这一大家子来者不善,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刚回来便看到了那样一幕。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夫人有自保的能力,却又怎么能容忍她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如此欺凌。
随即,他转向那还惊魂未定的一家子,嘴角笑意微凉地道:“老泰山以前那件事,我已从夫人处得知了,血缘正统之事,确是不能儿戏,在证明这位郑小郎君的身份属实之前,还请各位先耐心等候。青莱,送客!”
跟着顾君玮而来的青莱立刻兴奋地应了一声。
他以前只管过军营里一天到晚闯祸的糙汉子,像这种上赶着来蹭便宜的极品亲戚,他只听其他郎君的总管说过,这一回,总算有机会见识了!
没办法,谁叫他家郎君先前的后院干净得连只母鸡都没有!
这是在验明郑文睿的真身之前,都不欢迎他们的意思了。
顾大郎君如此果断凌厉的行事,让郑家人呆了半响。
郑烨暗道不好,他虽然不怎么怕他们去翻案,那件事他早已做了万全的布置,却是当心他们会故意用查案的借口拖时间,他们到上京是想享福的,以他们如今的积蓄,想在上京过上好日子简直不可能。
当下改变策略,委委屈屈地道:“云歌和侄女婿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你们便去查罢,当年云歌一声不吭地离去,我们便猜想是不是她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也不对,这些年不应该因着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亲自到上京来给云歌好好解释解释,以至于如今误会却是越来越深了……”
苏云被他这番话弄得,只能默默地望天,这一口一个“误会”把自己受尽委屈的形象扮演到极致便算了,这眨眼间变脸的技能却是让她望尘莫及。
看他现在的态度,仿佛方才那个对她又跳又骂的老头只是她的错觉。
顾君玮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侧头,凤眸熠熠生辉,好笑地看了苏云一眼。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如此嫌弃没有耐性的一面,以往的她便是面对再穷凶极恶的凶犯,也能淡定地分析他的心理。
这些把自己的贪婪与小心思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的市井小民,该是她最不会应对的类型吧。
这样一想,眼里的笑意忍不住更深了些许。
吴氏看着高大俊朗的顾君玮,此时他还露出那般骚动人心的笑,一时间眼红得不行,这样的男人若是自己的女婿,该多好!
当下急急地应和自家阿翁的话,“是,是,都只是误会一场!云歌啊,你要查是没有关系,可是当初那群可恶的内贼都要打到越州来了,越州城里人人自危,刺史都带头跑了,我们也走得匆忙,身上的钱财带得不多,这一路过来,我们一大家子甚是艰辛,要不然我们在越州可是有两家挣钱的铺子呢,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说到那两家铺子,吴氏是真心实意地愤恨起来了,心里又把那狗皇帝骂了十万八千遍。
若是还好好地待在越州,他们的生活该是可以好转起来了。
可现在,还不知道这战要打多久,他们要猴年马月才能回越州。
他们一路北上,每每听到南方传来的战况,都是暗暗心惊,这群反贼竟是如此强大嚣张,地方上的府兵全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就在他们快到上京的时候,他们便听说,那群反贼已经打到越州的城门外了。
一家人顿时又是后怕又是劫后余生般地对看了一眼,幸好,幸好他们当机立断跑得快,否则只怕早便成为那群反贼的刀下亡魂了。
这样想着想着,吴氏更是心酸了,忍不住哭喊了起来,“云歌啊,便是只看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你也不能对我们全然不顾啊!现如今你富贵了,生活好了,我们这做你长辈的心里欣慰,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会这般厚着脸皮来找你!我们不过一介平头小百姓,平时闹闹天灾**还能说自认倒霉,熬上一熬便过去了,但这突然战乱四起的,我们也是很无奈啊,这可让我们如何熬?如何熬!不过是只能随波逐流,颠沛流离罢了!侄女婿,你是我们南吴远近闻名的战神,便是连我一个只懂操持家务的女子都听过你的大名,你该是清楚的,在战乱下,我们老百姓的命是多么不值钱!哪里还谈好好生活呜呜呜。”
因为带上了真情实感,她这一番哭叫,竟是无端让人心酸。
苏云微微蹙眉看着她,心里暗想,南方的战乱竟真的严重到了如此地步?他们生活在歌舞升平的上京,却是真真很难感受到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郑烨一家子只能算战火摧残下的百姓缩影吧,如他们这般被战火逼迫得四处流离的百姓,定然还有千千万,更别提那些已经沦陷在战火中的百姓。
她不由得担忧地看了一眼顾君玮,却见他嘴角微抿,眼眸幽深,脸上一片肃杀之色,不禁暗叹一口气,吴氏这误打误撞的,却是正好戳中了重点。
她眼中厉光一闪,道:“青莱,我在杏花村有一处院子,一会儿劳烦你把我伯父伯母一家带去那里安顿好罢!”
说着,看向脸上一喜,又迅速现出一丝不满来的吴氏,轻笑一声道:“念在亲戚一场,我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但现如今我还不清楚你们有没有就阿爹子嗣的问题欺瞒我,夺我郑家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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