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文家能有什么可以威胁她的地方!在兹州他们如今便是权势的象征,就是画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也能替她做主!
苏云嘴角紧抿,半响,才涩然地开口,“没有,画屏是真心留下的。”
叶昭讶然,苏云终于放缓了脚步,慢慢道:“阿昭,瑞典曾经发生过一起抢劫案,歹徒持枪挟持了四名银行职员,警察和他们周旋了一百三十个小时后终于把人质救出,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四名银行职员不但丝毫不恨挟持他们的歹徒,甚至对他们表现出了怜悯,不愿意上法庭指控他们。
其中有一个女职员,还爱上了其中一个劫匪,在他坐牢期间,和他结婚了。”
叶昭越听表情越是惊讶,类似这样的事情她是听过的,只不过,过去她一直把这种事情当成笑话或者奇闻轶事,此时却忍不住心头沉重,“你的意思是,画屏就像这个故事中的女职员一样,对掌控她的凶徒产生爱恋了?”
“阿昭,虽然很扭曲,很毁三观,但这种人质情节是存在的,还十分普遍,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苏云突然嘲讽地一笑,“每个人承受的恐惧都有一条底线,当越过了这条底线,这时候便是再残暴的凶徒展露出来的微小善意,也能轻易把一个人驯服。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告诉我们,人——是可以被驯服的!”
叶昭心头微震,半响,道:“那可有医治的方法?”
“我不知道,阿昭,理论上这种病症是可以通过心理治疗减缓的,但也仅仅是减缓,我不清楚画屏的心理扭曲到什么程度了,是单纯的怜悯、依赖,还是已经转化成了深刻的爱恋。”
苏云摇了摇头,苦笑道:“而且,我先前从没有接触过这类病患,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
“那你制造青莱和画屏独处的机会,可是治疗的其中一个环节?”
苏云点了点头,“我总觉得,画屏面对青莱时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到了这关头,也只能什么都试一试了,我现在只担心画屏那丫头会做什么傻事。”
叶昭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沉肃道:“云,你说过,文家不是与王相有勾结的那家。”
苏云微扯嘴角,冷笑,“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那家酒馆的酒度数不高,然而那天文韬回到家却是烂醉如泥,说明他离开酒馆后,很可能又去了什么地方喝酒。
而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呵,到底如何能完成买凶杀人这一连串动作?
找人,与他说要杀什么人,什么时候杀,怎么杀,然后与他谈定报酬,可都是十分精细的活,这种临时起意的犯罪,便是交待下人去办,也万万不是一句我要杀了王道夫便可以了事的,何况那天晚上,他身边没带一个仆从;
又何况文韬在那之前从没惹过什么大事,第一次杀人不可能如此完美纯熟。
因此,在背后指使人杀死王道夫的,不太可能是文韬,只能是当晚唯一一个与他在一起,很可能便是他把王道夫灌醉,怂恿他说出要杀死王道夫这些话的谢家现任家主谢均!”
叶昭点点头,“我承认你的推理十分严谨,但云,百密尚有一疏,那件案子毕竟发生在十年前,很多细节我们只能靠猜测,若我们的推断是错的呢?
若人真的是文韬杀的,他才是与王相有勾结那人,那他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我的建议是,要小心画屏!”
……
青莱一路领着画屏往要安置她的院子而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皆沉默不语。
如今画屏这模样,是暂时不能回到夫人身边的,他只能把她安置在刺史府以前的仆人房。
到了院门口,青莱转身看了看一路都神情恍惚的画屏。
女子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一如从前,北上的一路上他们天天待在一起,他便是经常被她嫌弃又呆又木,此时想起来也是幸福的。
如今,她的心真的不在了吗?
那个什么文郎君,便真的那么好?明明她方才说,那个男人曾经想强迫她!
他强行忽略心里的刺痛,声音紧绷地道:“你先在这里安置罢,我一会儿遣人给你送来一应生活所需,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
画屏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低低地道了声谢,便要进去。
心里一股不甘和绝望突然暴风雨般席卷了青莱的心房,他忽然自己也没有料到的,一把握住了画屏的手腕。
女子的手腕入手纤细而温润,青莱心神微荡,看着画屏愕然看向他的目光,目光暗沉地道:“画屏,你可是想当我方才的话只是耳边的一阵风,吹过就没了。”
画屏被他这样看着,不知道怎么的,浑身无力,一时竟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腕,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低声道:“青莱,你……真的不必这么做,我知道你们都觉得郎君不好,他是有不好的地方,但他对我是极好的。
你……你一向如木头般,怎的今天突然这么冲动了……”
然而,话音未落,她便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面前的男子突然双手捧着她的脸,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画屏嘴唇微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她感觉青莱的嘴唇也是抖得不行,先是轻轻碰了她一下,便似乎很是紧张地分开,但很快又食髓知味般地挨过来,又轻轻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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