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依然留在空中的寒意,似有绕梁三日久久不散之韵。茶寒、琴凄、歌殇,三者似乎巧妙地融为了一体,冲击着苑沧竹脆弱的心。情至深处,苑沧竹眼中悄悄落下一滴清泪。
曲毕,两人似是约好了,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苑沧竹黯然道:“姑娘的曲真好,令朕回想起一些切身经历。”
白韵没有接下他的话,而是幽幽道:“皇上面前这茶由梅花、松针、竹叶、薄荷草为原料,集梅花瓣上的初雪泡制而成,取名冬殇,代表了有情人终将离别的哀伤。”
苑沧竹愈加默然,后悲凉一笑道:“真是好名字。”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最后一次见面南宫悠蓝留给自己的背影,哀伤如潮水般袭来。也许是压抑了太久,苑沧竹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于是白韵就变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苑沧竹低头望着杯中的清茶,缓缓道:“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阴雨天,宸江的江心亭中,她就这样翩然闯入我的视线,从此印在了我的心间;第二次是在安阮园中,哦不,那时候还不叫安阮园,她以目空一切的傲然风采说出了南宫绝句,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令我折服,也因此铭记了她的名字;第三次……呵呵,是在朝堂之上,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她……”苑沧竹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韵默默地听着苑沧竹的回忆,不发一言。原来,他竟是那么早便喜欢上自己了,可这些话,从未曾听他亲口提起过。
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说,说着属于两个人的回忆,一个人安静地听,听着两个人共同经历的离合悲欢。
窗外飘起了细雨,在风中不停摇曳,洒进未关严的窗内,又瞬间消逝。
苑沧竹的声音渐渐哀伤:“可我现在愈发不懂她了,有时她很端庄典雅,心思玲珑,而有时她却很孩子气,总是做出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我想不透,一个能上得了朝堂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小女儿的心态。我也不清楚,我爱着的到底是哪个她?还是说,从始至终我爱上的都是心中的一个幻影……”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白韵推开重重珠帘来到苑沧竹面前,一把扯掉了脸上覆着的面纱。面纱上缀着的珠子随面纱一起落地,敲击着地面发出了琤琮的响声。
“悠蓝?你怎么……”苑沧竹诧异地看着面纱后那张昼思夜想的容颜。
“对,我就是白韵,很意外么?”南宫悠蓝打断了苑沧竹的话,道,“苑沧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你喜欢的不过是你幻想出的我罢了。我一直都是这样,性格无常贪玩孩子气喜欢装淑女,这样的我令你很失望吧?”
门外的老鸨听着屋里动静不对,急忙推门而入,道:“姑娘,老身来给您送点心。”进门才发现二小姐面上早已没了面纱,老鸨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南宫悠蓝怒视老鸨道:“季苑何时需要你亲自送点心了?怕是为了监视我吧?还不快滚!”老鸨第一次见南宫悠蓝发脾气,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退了回去。
经过老鸨这么一打岔,南宫悠蓝刚才未说完的话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得怒视着苑沧竹。房内的气氛愈发尴尬起来。
从南宫悠蓝揭露身份开始,苑沧竹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良久,他道:“不是都说了这里不适合女孩子来,叫你别来了么?”
“呵呵,你还答应过我不会再来了,结果呢?”南宫悠蓝冷笑道。
“我只是来听曲而已。”苑沧竹分辩道。这样咄咄逼人的南宫悠蓝,他很不习惯。
“我只也是来唱曲而已,就这么简单。”南宫悠蓝不甘示弱,回嘴道。
苑沧竹无奈道:“悠蓝,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南宫悠蓝眼圈一红,强忍住眼泪,哽咽道:“我一直都是这样,苑沧竹,你真的了解我么?”
苑沧竹默然,半晌后淡淡道:“以后不要以白韵的身份出现了。”
“以不以白韵的身份出现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南宫悠蓝闹起脾气来。
“哼!你与慕东篱交往甚密,真当我不知道么?朝堂上不算,私下里他也没少见到你女装的样子吧?怎么,那首情诗还需要我替你鉴赏一番么?”苑沧竹冷冷道。
南宫悠蓝愣住了,苑沧竹从未用如此语气对她说话。她以前只埋怨苑沧竹不了解她,原来她也未曾真正了解过苑沧竹么……
“女子像你这般胆大妄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原想着再让你多玩两年,现在看来不必了。我会让礼部挑选良辰吉日举行封后大典纳你为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见南宫悠蓝对慕东篱之事不置一词,苑沧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烦闷和怒气,语气也不觉更重了一些。
说完此话,他便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南宫悠蓝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屋外起了大风,剧烈地打击着窗子,雨越下越大……
南宫悠蓝离开季苑后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雨水将她整个人都打湿了也丝毫不觉。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城外的南宫别苑。不知为何,南宫别苑的大门大开,她呆滞地走进大门。南宫老爷迎了上来:“哎呀,二闺女出门怎么也不记得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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