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不在乎他的肉身,那么他的魂体呢?他和你不一样。他是生魂入画,这画又非是他掌控之界。你觉得他还能撑得住几次时光回溯?”
胡三娘身形一颤,看着面色苍白的陈斌,眼中露出心疼之色,“檀郎!”
“你想和他在一起,就是想让他陪着你一遍遍经历当年的痛楚吗?”
“不!”胡三娘拼命摇头,当年……当年的惨剧历历在目,她忘不了,忘不了!
“不!”
一声大喊,胡三娘鬼气暴涨,天地为之变色,头顶的太阳又开始慢慢变色。
陆南石一哂,伸手对着艳阳施法,自太阳里脱出一方巴掌大的铜镜,从天空跌落,滑入陆南石掌中。
没有天机镜的支撑,天地开始摇晃,世界开始扭曲,胡三娘面色大骇。陆南石手持铜镜,将一滴血液打进去,铜镜停滞在半空,快速转着圈,发出光亮,闪得人不能直视,陆南石连同胡三娘全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转过头去,以手遮眼。
好一会儿,光亮转弱,直至消失,世界也重新恢复正常,不再崩塌。天机镜绕着陆南石转圈圈,不停地在陆南石身上蹭来蹭去,仿佛小孩子撒娇一般,期待获得家长的安慰。
陆南石试着摸了摸他,天机镜便高兴地跳了起来,摇摆着身子站在陆南石肩上。陆南石有些惊讶,也有些稀奇,又戳了戳它,天机镜将身子转过来,挨着陆南石的手指使劲蹭。
陆南石可以明确感觉到天机镜的能量,那股与他体内逐渐苏醒的神力近似一脉同源的能量。他目光闪了闪,忽然想到时光回溯里,那兄弟俩的话。他们出自长春分支,而据他们所说,天机镜是神君所赐,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宝物。
长春,神君……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吗?所以对他如此亲近,所以他才会在触碰到画卷的时候就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更为诧异的是胡三娘,“你……怎么会……没有天机镜,此方世界就会崩塌。这些年我试过很多次,天机镜谁都可用,但却只能发挥出他十分之一的力量,且不可认主。为什么……你竟然能让天机镜认你为主?”
听了这话,天机镜似乎很不高兴,发出嗡嗡地声音。
即便他没有化形,没有如人一样的五官表情。但那副模样竟是好像在说,才不是认主,本宝宝只是回到主人身边了。
倒是还挺可爱的。陆南石噗嗤一笑。
可能是感觉到主人的好心情,天机镜摇头晃脑,嘚瑟起来,不满足于陆南石的肩膀和手了,开始得寸进尺,挨近了两步,蹭了蹭脸。
陆南石:……
果然是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
瞪了他一眼,天机镜察觉到主人的目光,瞬间老实了。
胡三娘看得目瞪口呆,“你……”
陆南石没打算为她解惑,只说:“这方世界以你的意念存在,只是一千多年了,你还是堪不破。一旦你陷入执念,世界会自动时光回溯,回到当年。一遍遍经历那些痛苦,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受吗?”
胡三娘低下了头,咬着下唇不说话。好受?怎么会好受呢?
“既然不好受,那你为什么还要拉着他陪你一起受?当年你滥杀无辜,我尚且还能理解为你情根深种,为了沈檀而不择手段。虽然方法不可取,但这份感情至少让人动容。可是现在呢?”
胡三娘看着陈斌,面露挣扎,她不忍心的。她如何忍心呢?可是……
她等了一千多年,终于等来了她的爱人,她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保护罩中,陈斌缓缓从入定中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神色也好了许多,他站起身,“多谢道友了。”
转头看向胡三娘,目光复杂。但最终还是垂下眼说:“我们走吧!”
走?胡三娘面色一白,“檀郎!你……你要抛下我吗?”
陈斌皱眉,“我不是你的檀郎。”
胡三娘面色更白了两分,“不!你是!你只是忘了,你只是喝了孟婆汤!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喝孟婆汤!”
“生死轮回,乃六道规则。”
陈斌语气越是平淡,胡三娘越是觉得难以接受。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摔倒。
“怎么会……怎么会……我的檀郎绝不会这么对我。你……你怎么能……”
“所以我不是你的檀郎。沈檀是沈檀,我是我。即便我们或许是前世今生,即便我们是同一个灵魂。但我们身世不同,生长环境不同,所受教育不同,性格也不尽相同。我们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我们之间或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终究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胡三娘:“那……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
陈斌神色一暗,“抱歉。可能是前世因果的关系,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觉得我似乎和你有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带了你回来。但这不代表我是沈檀。”
胡三娘身子又是一晃。没有什么比陈斌亲口说他不是沈檀,他不爱她更让人绝望。
见到胡三娘这番模样,陈斌一声哀叹,恳求陆南石:“这方世界困了她一千五百年,她堪不破情障,走不出执念,只会一遍遍困顿在时光回溯的洪流里。能不能……能不能帮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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