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氏一听急了,贾政闯祸大小按着他爹用什么打他来区分,现在要动用家法,显然是大祸。
奴仆把家法取来,刑凳也摆上了,贾史氏起身拦在中央,哭道:“老爷,您要管教儿子妾身不敢说什么,可这是咱们亲儿子,外面拿贼才用两寸的红木板子呢!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老爷这是要我的命啊!想当初我挣命一般生下政儿,老爷在边关迎敌,只我一人守着孩子,亲力亲为照顾他长大。如今老爷要绝了他,干脆一并打死我吧!我苦命的儿啊,你别哭,黄泉路上咱们娘俩作伴呢!”
贾政被亲娘压得吸气,大殿上他爹没打多疼,如今压着伤口才疼呢!
“儿媳说的是,教孩子也要和风细雨的。你看政儿,脸色都吓白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孩子惯常闯祸,还不是你这个做爹的不会教。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不温和着,孩子听不明白,只能越做越错。”老太太接过话头。
贾代善狠狠一拍桌子,“今日谁求情都不管用,这孽障再不管教就要翻天!等哪天把阖家都坑进法场,再管教就迟了。来人,把夫人拉开,给我重重得打!”
贾史氏的大丫头赶紧来扶人,可不能和国公爷对着干。
站在旁边劝慰的张氏突然捂着胸口干呕起来,退了两步倒在椅子上。
“大嫂!”
“怎么了,怎么了,孙媳妇这是怎么了?赶紧叫大夫!”老太太扬声,转头就骂贾代善,“看你个粗鲁武夫,吓着孙媳妇了。孙媳妇文官家的小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还不快收了这些吓人的东西!”
大夫就在厢房候着呢,为了二爷,荣国府干脆养了一群家医。听到老太太召唤,大夫小跑进来,蒙了帕子搭脉。忙碌的时候还有空隙瞧一眼二爷,嗯,血迹没有透出来,看这脸色,伤得不重,雪玉膏可以省了,拿金疮药敷上就行。
虽然是专精外伤的大夫,可滑脉这么基础的还是能把出来的。大夫喜笑颜开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国公爷、恭喜太太,大奶奶这是有喜啦。”
“我要做姑姑啦?”贾敏笑着拍手。
老太太和太太也暂时忘了贾政,赶紧嘘寒问暖。
“大喜事啊!今日双喜临门,还不快快收了你阎罗王这一套!”老太太找着借口,赶紧让让贾代善棒下留人。
“今日我管教这孽障你们拦着,等日后孙子长大了、学坏了,轮到老大老二举板子,我看你们怎么办?”贾代善看这满堂其乐融融的景象,再看垂头丧气跪在中间的贾政,心里叹息,冷冰冰道:“孽障!今日看在你大嫂有孕的份儿上,饶你一回,滚去祠堂跪着,好好给列祖列宗请罪!”
贾代善任着兵部尚书,还兼了九城兵马司,除了打儿子,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吩咐下面人好好照顾儿媳妇,又带着长随赶紧去衙门了。
当家太太贾史氏指挥着下人把儿媳送回东院,又让人把贾政扶到祠堂,还要安抚兴奋的老太太和贾敏。忙完了一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
赖大家的轻柔给贾史氏揉着肩膀,见她愁眉不展,柔声劝道:“太太,二爷得中进士,前程就在眼前,您该高兴才是啊。”
“我如何指望得上他!”贾史氏幽幽一叹,“先前我想着,老大从小被老太太抱养,恐不亲近,老爷又一心公事从不过问内宅,好好养大政儿才是要紧。政儿也不负我所望,聪明伶俐、通达能干,会读书也会办事,可这性子啊……”
“男孩子家总要懂事慢些,说句不恰当的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咱们二爷还不是浪子呢,不过是年纪小,心性不定罢了,等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太太,您且等着享福吧!”
“且有得等,等他懂事,猴年马月去了!”
“太太,您忘啦。二爷如今这年纪,也该说亲了,等娶了媳妇儿,有人劝着,自然就懂事了。”勋贵家的孩子十五岁左右就该定亲了,不过遇上荣国府二爷,什么惯例、应当都不算数,他说要建功立业才能成家,这不就拖到了现在。
“你倒是提醒我了,把各家适龄闺秀都给我列个单子,我仔细瞧瞧。我的政儿,合该找个四角俱全的。”贾史氏突然兴奋起来,取了累赘首饰,就要去小书房。突然,贾史氏又萎靡下来,“那孽障不知扭着什么筋呢!万一不想成亲,我不是白忙活吗?”
想起几年前的鸡飞狗跳,那时候小儿子还没中进士,没有丁点儿话语权都闹成那样,现在还不更闹腾。贾史氏揉着胀痛的眉心,怒道:“不许给他送饭,饿死那不省心的!”
贾赦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妻子吩咐一个拎着食盒的丫头出去。看众人满面喜色,贾赦不明所以道:“都在高兴什么呢?老二呢?父亲怎么不在,他又逃过一劫啦?”
“恩侯猜一猜,二弟如何化险为夷?”
贾赦想了想,摇头,“如何猜得出来。你是不知道,他今日在大殿上口出狂言,又引得父亲追打,往重了说是御前失仪,父亲如何肯饶他。莫非他又舌灿莲花,说动了老太太替他求情?”
一旁大丫鬟捂嘴笑道:“大爷猜错啦,这回二爷可要谢大奶奶才是。”
张氏含羞带怯捂着腹部,小声道:“我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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