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太久的人,蓝生不习惯变成一条蛇,可偏偏动物就是在本体的时候感觉最舒服。蓝生突然想起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闹钟已经响了,你的神志清楚知道该起床,可身体就是和床铺难舍难分。神志知道该作为蛇的形态更容易吸收天地精华,可蓝生已经习惯了做人。
人才是这天地间最灵长指挥的动物,蓝生吸取上个世界强悍如龙凤都身死道消的经验,更加注重利用工具。
这是一座草木葱郁的山林,不见人烟。蓝生指着一块石头,脑袋里想着它变成桌子,它就变成了桌子,甚至可以是木桌,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同。即便伸手触摸,也是木桌的手感。
蓝生不管这个,放任自己化做本体,一头扎进巨大的湖泊。在天然未污染的湖泊中游泳,当真爽快。水中灵气更加葱郁,实质化的小光点直往身体里钻。疼痛伴随着爽快,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畅游一通上岸,那个木桌已经重新变回了石头。看来法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或许对道法高超的人来说,这个障眼法一点儿都不高明。
经过几次试验之后,蓝生把这命名为变形术,注入的灵力越多,物体变幻的形态维持时间越长,甚至的当你脑海中希望某个物体永久定型的时候。会抽取大量灵力,然后物体形态就固定不变了。至少在蓝生伐木取竹,搭建房屋,制造生活用品的这一年里没有变。把自己伪装成山中修炼的隐士,竹屋、木屋齐备,有她的气息在,山中猛兽都不敢过来骚扰,更遑论蛇虫鼠蚁。
可在山中自行摩挲还是不够,蓝生拿起一件翠鸟羽毛编织成的蓝色外袍穿上,施施然往山下走去。
腾云驾雾,俯瞰群山,缩地成寸,片刻便到了山脚下。山脚下便是河谷,沿着河谷走到平原。这个世界的人出奇的少,人们对土地的开发利用也很初步。蓝生没有贸然露面,等在路边树林中,只看着外面的平坦的泥路,上面压着深深的车辙。
车马浩荡走过,行人靠边,只能走便道,御马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很好,语言听不懂,没有路引文牒,正常人口中谈到的东西,她都没有。想要在人类世界做个人,可真不容易。
蓝生纵身一跃,把自己缩小成一条小小的翠玉青蛇卧在恰巧路过的一个车队马车顶上。
在马车上卧了一路,蓝生大约明白这是战国时代。嗯,要学的语言又多了,现在可不止七国,无数小国林立,蓝生恨不得秦始皇立刻降生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是多么重要。
“须贾大夫,此行君上寄吾等厚望,奈何齐王强横,小人心中颇为惴惴……”
蓝生身下这辆马车里的人正在窃窃私语,多亏妖族身体强悍,她又有人的聪明智慧,一路行来,大约能听明白他们说什么。
蓝生好巧不巧撞上一对魏国出使齐国的使团,天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反正战国时期就这么大的地盘儿,总要时不时互相派个使者。蓝生不在意,她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此时有名的大城——临淄。
“禁声,吾等已入临淄。”须贾掀开车帘,看了看这繁华的临淄城。国人身高体健,市井有条不紊,不愧为一国都城。
蓝生也兴致勃勃的在城里闲逛,她身形一转,就学着马车里人的衣饰变了一声衣裳,做男装打扮。不是这是女子不方便出门,街市上多的是乘车、骑马、步行的女子。只是,贵族女子有无数仆妇侍从,平民女子要提篮卖货,蓝生既不想受人欺负,又没有那么多小妖做随从。
“君子可是从齐国来?”蓝生在一个做木簪的摊子上闲聊。
“老丈怎知?”
“君子一口齐腔雅言,小人略听得出一二。君子远道而来,正该为家中妻小带些临淄独有的好物什。小人的木簪,乃桃木所制,驱邪、镇惊、安气、凝神……”
败了,败了,任何时代的商人,都是演说家,这词儿张口就来。不过,桃木,蓝生拿出一根雕鸟首的桃木簪子,磨得光滑,又上了漆,果真十分漂亮。重点是,她一个妖族,带桃木簪子,嘲讽效果加倍啊。
蓝生从怀中掏出刀币递过去,连说:“不用找了。”
那老丈好歹还有点儿良心,又随手抓了只木簪塞在她手中。
蓝生就这么在临淄城里闲逛,只买市井小巧工艺品。吃的不敢妄想,这年头,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好吃的入口,只说卫生这一大关就过不去。金银器物之类的奢侈品店不敢去,在这临淄,贵族都是有数的,商贾的记忆力没这么差,一去保准露馅儿。
吃吃喝喝好多天,蓝生掐着日子回来,想跟着这队使团,再蹭车穷游。
来的不巧,正看见这群战国时期官僚欺负人呢。
使团中一个门客不知怎么得罪人了,被打得遍体鳞伤裹在席子里,使团的最高长官须贾大夫还不够解气,命喝醉的人在他身上撒尿羞辱。
怎一惨字了得!
“入厕,方解吾恨!”厅中,须贾大夫高声吩咐。两个下仆应声,把廊下那人用席子裹了,就要丢道厕所去。
蓝生好奇得跟过去,不是她猎奇,而是这人实在奇怪。明明没被打死,却一动不动,被如此侮辱,却不奋起反抗。不是太懦弱,就是太有心计。这个年代,尊严大于一切,蓝生在街上看见好几起一言不合拔剑的,当场砍死,城中巡逻的卫兵为习以为常,通知家属收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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