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郭乐对他们的遭遇表示同情,又让阿古拉带向导去休息。
向导十分顺从跟着走,离了郭乐的视线便开始套近乎。阿古拉在外人面前向来沉默寡言,又有阿姐事先交待,更如蚌壳一般,怎么问都不开口。向导自讨没趣,心里知道这个半大蒙古少年也不可小觑。
等把人都安顿好了,郭乐才重新掀开帘子进来。
阿尔维侧身擦干眼泪,哽咽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Parlez - vous franais ”
“是的,我会,我会说法语。”阿尔维惊讶极了,起身把郭乐迎到床边。
谢天谢地,作为郭琦芬的时候,学过法语,而一个记忆力颇佳的灵魂,已经是想象不到的金手指。
“你们有抗生素吗?”
“我们的行礼落进湖里了。”狼群追来的时候,越野车翻了,一切都倾倒进那小湖泊了。
“我也没有,他需要狂犬疫苗。”
“是的,是的,难道你有?”阿尔维惊喜得望着她。
“在我们国家,疫苗不允许私人持有,这是犯法。”
阿尔维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你愿意接受神秘的蒙药吗?我们当地人的方法。”
阿尔维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好朋友,狠狠抹了把脸道:“虽然向导是个混蛋,但他有句话是对的,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郭乐点头,有决断就好。他们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冒险,郭乐对其能力、心性已有判断,误入狼群地盘实在是个大减分项。如今一试探,幸好是个脑子清楚的。
郭乐回去准备,从怀里掏出标准包装的狂犬疫苗来,还是英文标识。
“你……你有……”阿尔维惊得不清。
“当地人的土办法,你愿意接受的,对吗?”
“是的,是的,我愿意,我会保密的,我会保密的。”阿尔维会意,点头如捣蒜,做拉拉链动作,指着上帝发誓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郭乐顺利给亚伦打了疫苗,又当着阿尔维的面把包装、瓶子扔进火盆烧化。走的时候连火盆一起带走了,防范戒备得理所当然。
最难的部分过去了,郭乐又给了一些常用退烧药。往好的地方想,也不一定是狂犬病,这么大雪,感冒发烧也很正常啊。
第二天,郭乐送阿尔维一行去医院。在这茫茫雪原中,没有参照物辨别方向,太容易迷失丧命。郭乐自家是有越野车的,从积灰的杂物棚子里翻出来,灌上汽油,修整半天才勉强能开动。这是郭爸爸在世时候买的,好几年没用过了。
郭妈妈连夜赶制了特制的衣裳,亚伦伤了的手不确定是否狂犬病,不能包扎,可这天气不包扎要冻死。只能把袖子做成两节,坐在有暖气的汽车里,不至于太遭罪。
郭乐、阿尔维和向导轮流着开车,郭乐的表现让人没法把她当成过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儿。
到了县城,阿尔维把亚伦交给医生护士,走了几步,又回头鞠躬,“谢谢!谢谢!”这个大导演,自诩的文艺工作者,却连一句像样的感激话都说不出。
见到了现代文明,重新走入文明秩序,阿尔维才放下心来。
向导也笑着和郭乐告别,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和气分别。
“走吧,去街上,补充点东西。”郭乐一拍阿古拉的肩膀,跳上车。
阿古拉很困惑,磨皮擦痒了半天,才问道:“阿姐,我不明白。”
“嗯?”
“我知道阿姐心善,救那两个外国人我也愿意。阿姐豪爽,对人最讲义气。可,可那个向导,咱们干嘛救他!”阿古拉在外面最听姐姐的话,有什么不明白也只是私下问,明面上一切以阿姐的指示为最高领导。那个向导油嘴滑舌,不是好人,坑了外人,败坏蒙古人的名声,对他们也是不尽不实,按阿古拉的想法,就不该救他!
“当然是咱们善良大度,乐于助人啊!”郭乐轻笑一声,“狼已经被他们引过来了,不杀会吃家里的羊。躲在暗处的狼才是最可怕的,引出来,把恩情做在明处,也是给狼套绳子的方法之一。”
阿古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风雪那么大,咱们假装听不见就是。”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郭乐停下,遇到红灯了。
“阿姐,你要成佛啊,瞧这觉悟!”
“嘭嘭!”给这淘小子两个毛栗子,连阿姐都敢打趣了。“不是成佛成圣,基本的人性,做人的底线。阿姐广结善缘,等以后有人能顺手帮我们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不帮也没事儿,帮别人我心里也高兴!”阿古拉昂首挺胸,“其实我就是说说,心疼阿姐辛苦,不是真不想就他们。”
我当然知道!郭乐在心里道,阿古拉是最豪爽义气的蒙古汉子,心胸和草原一样辽阔、和蓝天一样宽广。郭爸爸郭妈妈教育得很好,郭乐不能揽工,他是这片天地与和睦家庭的结晶。
“哼!说好话也没用!家里游戏已经够多了,你不许再买!”
“嘿嘿嘿!”阿古拉装傻。
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郭乐以为会在多年以后的回忆录里出现。是的,回忆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埋没在这片草原上,总有一天她会走出去,成为别人口中的传奇。只是初来乍到,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操作余地太小,这几年是蛰伏、积蓄,不是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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