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得了嫡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满月礼,大办!抓周,大办!
期间,大福晋终于在生下四朵金花之后,九月挣命一般剩下大阿哥的第一个儿子。十一月,三阿哥福晋也生下了嫡出长子。三十六年三月,四阿哥嫡福晋诞下嫡出长子。
康熙大喜,认为这是太子开的好头,才让嫡出子嗣如此频繁的到来。而这些孩子的到来都没有得到名字,康熙说了要亲自斟酌取名,他们的阿玛也只能等着皇父的圣谕。
等到三十六年,太子嫡子抓周之后,康熙才批发一般给现有的孙子都取了名字。
首先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所出嫡子、大清朝的嫡出皇长孙,取名弘昊,皇孙泛日字辈,没有比昊更好的字了。太子的庶出长子被取名弘晗,也是难的的好名字,虚岁八岁的他,眼看就要进上书房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大阿哥嫡子被取名弘昱,三阿哥嫡子被取名弘春,四阿哥嫡子被取名弘晖。剩下的人,没有资格让一国皇帝赐名。没见太子的庶出二子也没得到这个荣耀,康熙让胤礽自己取名。胤礽给二儿子取名弘皙,虽不如皇帝赐名尊贵,但太子赐名,也是荣耀。
康熙三十六年,除了弘昊满周岁之外,最大的喜事是葛尔丹败亡,大清皇帝圣明烛照,臣民一心,护卫了边疆安宁,阻止了准噶尔的东进,又将喀尔喀蒙古并入版图,是足以列入史书流芳千古的武功。
在这个档口,趁着皇父心情好,胤礽上了一道谁都没有想到的折子——令索额图至仕。
折子写的四骈八文,历数索额图擒鳌拜、讨三番的功劳,从赫舍里氏祖上的功劳说起,索额图是根正苗红,忠君爱国,而今年老体衰,疾病缠身,劳苦功高,大打感情牌。若非最后点出主体请求致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索额图表功呢!
“这就是前些日子,你和索额图不欢而散?”康熙指了指折子,皱眉问道。
“求阿玛允准。”胤礽也没指望瞒过。
“为何?”康熙不解,这又是闹哪一出,即便索额图近些年有些过分了,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康熙仍旧决定用他。怎么太子反倒拖自己人下水,这不科学。“朕要听实话!”
胤礽苦笑,“阿玛,让索额图致仕吧,好歹保全了他。”
“放肆,朕难道是刻薄寡恩之人!”康熙怒了,一拍桌子,本就清场过的乾清宫更是鸦雀无声,殿内只有梁九功一人伺候,现在他也低低俯身在地,不敢抬头。
只有太子安稳如初,慢慢走到康熙面前,跪在他脚下,轻声道:“阿玛,让人退下吧。”
康熙还待说什么,敏感得察觉到太子好似在哭,身子微微颤动,这是竭力隐忍的表现。夏天袍服轻薄,很快就察觉到了湿意。
康熙一挥手,梁九功求之不得,如蒙大赦一般快步离开,殿内只剩至尊父子二人。
没了外人在,胤礽不再忍耐,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太子真情流露,康熙心有所感,不再佯装愤怒。轻叹:“保成啊,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阿玛,保成苦啊!”胤礽抽泣着,“阿玛,案牍劳形不苦,劳心劳力不苦,苦的是左右为难。叔公从小照料我长大,是亲近之人;入朝之后,屡有帮扶,信之爱之。除阿玛之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康熙轻笑,“那还让他致仕?”
“可渐渐的,叔公就用‘为我好’的名义联络朝臣,我也觉得是一片好心,一国太子在朝中怎能没有拥护。然后,就有人冒着索额图的名义,勒索臣下,我听说了,虽生气,可也觉得难免树大有枯枝,大面上肯定是好的。再等等,就有人冒着太子的名义,与诸兄弟相争。朝上为反对而反对,大有党争之势。第一次见这情景,我吓得夜不能寐,叔公说这是成事必须经历的。可我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就到了这争锋相对的地步!”
“索额图所图越来越深,求汗阿玛看在赫舍里氏百年清名和他一生劳苦的份上,准他致仕吧。”胤礽拜倒,身子颤抖,好似再也承受不住。
康熙大恸,把胤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这孩子,心里委屈,怎么不和阿玛说。”胤礽的话真情实意,都是干货,可康熙仍旧听出了其中引而不发的含义。索额图冒用太子名义结党营私,挑动皇子争斗,甚至离间天家父子。这样的罪名,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可索额图真这样做了。
康熙念索额图这些年的功劳,可更心爱子。瞧瞧索额图,都把太子逼到什么地步了?如太子所说,最苦的是内心。索额图自然是为了太子好的,康熙也必须承认。可在这份好里夹了私货,令太子背负罪名,这就不行!
“保成怕。”
胤礽没说自己怕什么,康熙却脑补出胤礽两面为难的景象。胤礽是被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于国事朝政上精明,在这些私事上却单纯如孩子,再不懂复杂人心算计。康熙忍不住心疼太子,若是他早些察觉,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索额图、明珠针锋相对,已成党争之势。更可恶的是拿皇子挡在前面,把自己勾心斗角说成夺嫡争位,可恶!天家从来太平,都是自己亲手教养的孩子,康熙自然信自己的儿子!
原本康熙想,既然党争已经起来了,不如借此机会磨砺太子,有自己这个皇父看着,总不会让孩子吃亏,让事态不可控制。现在,看着太子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鼻头,康熙开始思考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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