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谢恩之后,笑道:“如今将近年末,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皇后娘娘知道长生殿未曾栽种梅花,您又被陛下下令禁足,无法外出赏梅,所以特命奴才送几盆梅花盆景来,好让公主可以足不出户就欣赏到梅花之美。”说罢,他轻拍手掌,有宫人鱼贯而入,每一人手上都捧着一盆梅花,每一盆的形态与花色皆不相同,但无一不是梅花之中的珍品,当中自然也有黄腊梅。
看到那盆灿烂如金,散发着幽幽清香的黄腊梅,韫仪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她记得,那一日,李世民特意寻来与之相同的一盆黄腊梅,让初一送来给她,却被她给拒绝了。
好快,又到了腊梅盛开的吴节,不知……他可还好?
吴方不知她这些心思,见她一直盯着那盆黄腊梅,笑道:“公主果然也最喜欢这盆吗?”
“果然?”在韫仪疑惑的目光中,吴方道:“花房刚送来的时候,娘娘便说,众梅花之中,就属这盆黄腊梅最是好看。”
“是啊,这盆最和我心意。”在命如意将黄腊梅捧到她手边搁下后,韫仪垂目道:“多谢吴公公冒雪过来。”
“公主客气了,这是奴才该做的。”说着,吴方露出犹豫之色,欲言又止,韫仪道:“吴公公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吴方轻声道:“公主,您可是有什么心事?打您从弘化郡回来后,奴才就很少看到您笑。”
韫仪摇头道:“我没什么,只是担心父皇罢了,听着这个月又有一处起义造反,无奈父皇始终听不进我的劝。”
第两百零六章 长孙无垢
听得这话,吴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听奴才一句劝,不要再管前朝之事了,陛下喜欢怎么做,就由着他去做,那不是咱们能管的。”
吴方说得这些,韫仪何尝不明白,但她毕竟是杨氏子孙,眼见自己的国家千疮百孔,实在做不到不闻不问;不过吴方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一事来,“吴公公,你在母后身边多年,可知母后为何一直不肯过问前朝之事,任我如何哀求她都不肯答应劝说父皇一句?”
吴方一怔,旋即带着一丝黯然道:“娘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公主……”
“我知道。”韫仪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道:“可是不论我怎么问,母后都不肯告诉我理由,吴公公,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吴方垂目道:“奴才只是一个下人,如何会知道娘娘的心思,不过奴才斗胆猜测,娘娘现在不说,是为了公主好,待时机成熟之时,她自会告诉公主。”
“可是……”不等韫仪再问,吴方已是道:“奴才该回去向娘娘覆命了,奴才告退。”
待吴方离去后,如意见韫仪默然不语,忧声道:“公主,您就听吴公公的劝,不要再插手前朝之事了,恕奴婢直言,陛下对公主的进言越来越不耐烦,若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吉祥亦一脸担忧地道:“是啊,公主,您就别管那些事了。”公主回来不过半年,已是两次遭陛下禁足,她与如意实在很担心。
韫仪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公主……”不等如意说下去,韫仪再次道:“我没事,都退下吧。”
待得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后,韫仪恻目怔怔地望着手边的黄腊梅,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父皇好,为何……父皇始终听不进去,难道真要等大隋覆灭之时,再来后悔吗?可真到那个时候,杨氏已是失尽民心,后悔又有何用。
难道,真如预言说的那样,杨氏注定要失去天下,由李氏取而代之?
李氏……指的会是李渊吗?与父皇相比,李渊无疑得尽民心,至少在弘化如此。还有,不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又或者是李建成,都不是一般人,一旦他们起兵,必会成为大隋的头等心腹之患。
这件事,她曾不止一次想要告诉父皇,但每一次未等她说完,父皇就不耐烦地将之打断,让她不要再过问。
韫仪抚着金黄似蜡的花朵,喃语道:“李世民……你们父子当真会覆灭这大隋天下吗?”
远在弘化郡的李世民这会儿也站在一盆黄腊梅之前,正是岁初之时,被韫仪拒绝的那一盆,沉寂了三季之后,在漫天霜雪之中,又重新开出了点点轻黄,并散发出幽幽清香,弥漫一室。
明明告诫过自己,以后都不要再想那名女刺客,可是……每每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既恨又……
可笑的是,他连那个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第一次相见之时,她戴着一张相貌寻常的人皮面具;后来她则扮成了梅雪,至于沈韫仪……想必也是一个假名。
正自出神之时,初一满面笑意地走了进来,“二公子,您快看谁来了?”随着他的话,一个披着翠绿斗蓬的女子走了进来,大大的帽沿下是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正朝他盈盈浅笑。
女子迟迟不见他说话,侧头道:“怎么了,才两年多不见,便已不认得我了?”
李世民回过神来,连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无垢。”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未过门的妻子长孙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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