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连着唤了两声,杜如晦方才反应过来,茫然道:“怎么了?”
韫仪取过他手边的竹瓢,将快要沸出来的水舀了一瓢出来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打从踏入长生殿到现在,你一直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想是这几日睡得不好,所以有些恍惚。”杜如晦一边说着,一边洒下茶粉,再得三沸之后,照例离火斟茶,韫仪抿了一口,望着杜如晦道:“你当真没事?”
“臣能有什么事?”杜如晦笑一笑,捧起温润如玉石的茶盏却不喝,过了一会儿,他忽地道:“大婚之期,能否再延后几天?”
韫仪惊愕地看了杜如晦一眼,旋即笑道:“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吗?大婚之期已是召告天下,宫中、礼部还有崔府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可能更改。”
面对她的言语,杜如晦笑一笑道:“公主说得是,是臣妄言了。”
如意在一旁打趣道:“杜公子莫不是看到公主出嫁在即,突然又后悔之前放弃比选驸马了吧?”
杜如晦一怔,旋即哭笑不得地道:“如意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话音微微一顿,续道:“怕公主还没准备好,所以才会出此言语。”
韫仪笑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了母后,我就会好好对待这门婚事,而且你们不都说崔济是最适合我的人吗?”
杜如晦神色复杂地望着盏中黄褐色的茶汤以及飘在上面的茶沫,他以前确实认为崔济是最适合韫仪的,可是现在……他已是不敢肯定。
崔济鞋底的青苔不时浮现在他眼前,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追查郑阳当夜的行踪,可是除了上次遇到的农夫之外,再无人见过郑阳,而他也一直未曾找到农夫提及的那个大包袱,也去那名渔夫家中问过,他们一口咬定,发现郑阳尸体的时候,没有任何包袱。
杜如晦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没有,还是他们拿了却不肯承认,整件事情,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之中。
自紫微宫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杜如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今日的街市与往常有些不同,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这是朝廷的要求,为了后日晋阳公主与崔府公子的大婚,整个洛阳城皆挂满了红灯笼,长燃三日不得熄。
一路过来,听到最多的,还是百姓对于韫仪克夫一事的议论,不少人皆在等着看崔济会否成为第二个郑阳。
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听到一间半开着门的屋子里传来女子与孩子混在一起的哭声,甚是凄惨,台阶上还有白色的纸钱,想必是家中有人过世。
正准备离开时,有两人也经过此处,听到里面的哭声,摇头道:“前几日见到他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死了,真是世事无常。”
另一人嗤笑道:“这就是报应,平日里仗着会几分拳脚功夫,就在我们得月坊做威作福,还逼着我们叫他一声吴爷,他也不想想,这声爷自己当不当得起,要我说啊,就是活该。”
之前那人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就是可怜了他家女人与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往后也不知要怎么过日子。”
第两百六十九章 吴阿力之死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要你来操什么心,再说了,姓吴的在咱们得月坊横行了那么多年,肯定攒下不少家底,前几日我在赌坊门口见到他和那个姓赵的,听他说话的口气,钱应该不少。”说着,他道:“好了,咱们还得去做事呢,快走吧。”
吴爷……得月坊……难道死的人是那天他在清徐酒庄见过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杜如晦赶紧上前拦住那两名中年男子,拱手道:“二位大哥,你们认识这户人家吗?”
其中一人嫌恶地道:“整个得月坊,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户人家的,连三岁幼童也知道,不过可没人想要认识他。”
旁边那人补充道:“此人与姓赵的一伙,在得月坊横行霸道,勒索我们辛苦赚得的钱财,要是不给他,就砸摊子或者去做事的地方捣乱,非得给了钱才肯走,实在可恼,如今他们死了,我们总算是有太平日子过了。”
“他们?”杜如晦皱眉道:“难道还有人死吗?”
那人努一努嘴道:“不就是与他混在一起的赵老九吗,昨儿个也死了。”
赵老九?难道是那日酒庄中与姓吴者在一起的那个人?
“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面对杜如晦的问题,二人对视了一眼,摇头道:“谁知道,突然之间就死了,依我看,定是他们恶事做太多,所以遭了报应。”
待得二人离去后,他走进了那间传出阵阵哭声的人家,穿过一个不大的院子,是一间青瓦大屋,在寻常百姓中算是颇为不错了,一个身披麻衣的妇人搂着一双儿女跪在地上不停哭着,屋正当中摆着一副棺木,香炉中只有冷冷清清的三枝香,看来并没有人来此祭拜;想想也是,得月坊的商户百姓多年来一直受他盘剥,如今他死了,那些人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来祭拜。
杜如晦虽也不此这姓吴的为人,但毕竟人死为大,既然来了,便取过一柱香为其点上,随后走到妇人身前,“嫂子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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