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番客套过后,林氏徐声道:“本宫自前次在上林苑中听尹才人吹箫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刚才与杨妃提起,她也说很想一闻,不知尹才人可肯为本宫与杨妃吹奏一曲?”
尹氏起身道:“娘娘与杨妃有这个雅兴,臣妾又岂敢推辞,只是臣妾只是粗通音律,若有吹得不好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林氏轻笑道:“尹才人的箫声,本宫是亲耳听过的,说一句绕梁三日也不为过,又岂会不好。”说着,她命人取来一柄六孔玉箫。
尹氏接过玉箫,拭一拭音后,道:“不知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林氏将目光转向韫仪,“杨妃想听何曲?”
韫仪想一想,道:“不如就娘娘之前听过的那一首《碧涧流泉》?”这首曲子的音律曲调并不难,难就难在以箫声展现那种空灵欢乐之意境,没有十年苦功以上,休想做到,正好可以用来试尹氏在音律上的造诣。
“好。”林氏应了一声,望向尹氏道:“尹才人意下如何?”
“妾身献丑了。”这般说着,尹氏将箫竖于朱唇前,随着气息的吹入,清脆悦耳的箫声在殿中响起。
随着或平缓或曲折的箫声,众人仿佛置身于清泉明月,奇峰异石之中,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潺潺流水之声。
直至箫声停下良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张氏率先道:“一阵子没听尹姐姐的箫,可比之前又精进了不少。”
尹氏眸中掠过一抹得意之色,口中却谦虚地道:“哪有这回事,你就莫要笑话我了。”
不等张氏言语,林氏已是道:“哪里是笑话,本宫也觉得这回比之前吹得更好。”说着,她将目光转向韫仪,“杨妃以为呢?”
韫仪在椅中欠一欠身道:“妾身尚是第一次有幸听尹才人吹箫,所以无法比较;不过妾身当年也曾学过吹萧,为此还特意请了一位在洛阳城颇负盛名的箫师教导,相较之下,妾身以为尹才人的萧艺比之当年的萧声更胜一筹。”说到此处,她突然话锋一转,“不知尹才人习箫几年?”
尹氏不疑有它,如实道:“我自六岁习箫,至今差不多有十年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试探
“十年……”韫仪徐徐重复了一遍,道:“妾身听闻,尹才人并非出身富贵人家,且父母早亡,不知尹才人是在哪里习得箫,且一习就是十年之久?”
尹氏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戒备地道:“杨妃无端端问这个做什么?”
“妾身只是一时好奇,若是娘娘有所不便,就……”不等韫仪说完,林氏已是接过话道:“又不是什么隐蔽的事,能有什么不便,尹才人你说是吗?”
“是。”尹氏无奈地应了一声,正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时,张氏已是笑言道:“臣妾以前听尹姐姐说过,她……”
林氏眸光一沉,冷冷打断道:“本宫是在问你吗?”
被她这么一喝,张氏讪讪地止了话,暗自瞅着尹氏,眸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色。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尹氏回答,林氏冷冷道:“怎么了,这个问题令尹才人很难回答吗?”
尹氏努力挤了一丝笑容,“自然不是,只是回想起昔日那段日子,一时有些感慨罢了。”停顿片刻,她道:“妾身母亲虽然出身寻常人家,却极喜爱音律,当中又最钟意洞箫之音,可惜家中无钱请箫师教授,只能靠着一本捡来的残旧箫谱独自摸索,偶尔遇到懂得吹箫之人,便设法请教,母亲天姿聪颖,数年下来,真让她学会了一些,也算是无师自通。臣妾出生后,母亲便教臣妾吹箫,在母亲的影响下,对于洞箫,臣妾也是甚为喜欢,自六岁就开始苦学,哪怕是父母过世之后,也不曾拉下。”
韫仪恍然之余,叹服道:“尹才人在箫艺这方面的天姿真是令妾身羡慕,竟可仅凭些许根基,就达到如此精通的地步,妾身之前还以为尹才人曾受过大家指点。”
尹氏轻声道:“在我十岁那一年,曾蒙一位箫师垂青,受他无偿教诲三月,就是在这三月里,箫艺精进了许多,所以杨妃并未猜错。”
“原来如此。”韫仪点一点头,道:“恕妾身再多嘴问一句,尹才人的家乡在何处?”
“在扶风郡。”尹氏话音刚落,林氏便道:“本宫听闻,张宝林与尹才人是一道被太子救起的,可也是扶风郡人?”
张宝林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忙道:“是,臣妾与尹才人一样,皆是扶风郡人氏,又同住一个村子,所以自幼相识。”
“那就难怪张宝林亦通音律。”这般说着,林氏似无意地道:“扶风郡离长安可不算近,步行至少得一个月,你们何以会不远千里而来?”
尹氏叹了口气道:“不瞒娘娘,臣妾家中人丁单薄,父母过世之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亏得张家照应,哪知没过多久,张家父母也先后染病过世,张妹妹有一个舅舅在长安城谋事,臣妾二人合计之后,变卖了所有值钱之物,来长安投靠;正如娘娘所言,足足步行了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岂料张家舅舅早已搬离了原处,百般打听亦不知他的新宅在何处,臣妾们的盘缠早就用尽了,眼见着就要流落街头,幸好蒙太子殿下慈悲,收留臣妾二人,这才不至于活活饿死。”说到伤心之处,尹氏举袖拭着眼角的泪,一旁的张氏亦是眼圈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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