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活着就该谈恋爱。」
「一辈子有过三个恋人很够了吧?」
「怎麽说呢,人心不是能用数字表达的。」
「乍听之下好像很深奥,仔细想想这话根本没有道理。简而言之,就是你还想交男朋友吧!」
我随口这麽说,本以为她也会回我玩笑话,但我错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陷入深思。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我持续往前比她多走了五步,才转身看她在干什麽。大概是发现路上有一百日圆的硬币吧。但她却站在原处直直望着我,双手背在背後,长发随风飘扬。
「怎麽啦?」
「要是我说我想交男朋友,你肯帮忙吗?」
那是想试探我的表情,简直像是硬装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一样。
这表情的意义、她的话中含意,不善与人交际的我完全不明白。
「帮忙是帮什麽忙?」
「……唔,没什麽。」
她摇摇头,再度迈步前进,走到我旁边时我瞥了她一眼,刚才的意味深长已经被一贯的笑容取代。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难道是要我介绍朋友给你的笑话吗?」
「不是。」
「那到底是怎样?」
「没关系啦。反正不是小说,你要是以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意义就大错特错啦。没什麽意思的。『交情好的同学』该多跟别人往来。」
「……这样啊。」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迫接受了她的说词,既然没有意羲,那特意否定不是很奇怪吗?我心里这麽想但没有说出口,没说出口是因为我的草船精神。总觉得她散发出不允许继续这个话题的氛围。总之,是不善与人交际的我的感觉,难说到底是对是错。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路上分道扬镳,她挥着手大声说。
「那我决定下次要做什麽再告诉你喔——」
不知何时,事情就变成我一定会参加她的活动了,但我没有追究这点,只对她挥挥手转过身。我可能觉得事已至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回家後想了又想,仍旧不明白当时她的表情和那些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概到死也明白不过来吧!
第4章
《共病文库》说穿了就是她的遗书,我是这麽解释的。她在那本全新的笔记本上,将日常发生的事情和感想写下来,记录的方式看来有她自己的规则。
要说是怎样的规则,据我所知,第一就是并非每天都有记录。某天发生了值得在自己死後留下轨迹的特别事情,或某天有了特殊的感想,她才会记录在《共病文库》上。
第二,除了文字之外,她不在《共病文库》上留下任何其他的讯息。比方说绘画、图表之类的,她似乎觉得这些不适合文库本,所以《共病文库》上只有黑色原子笔的字迹。
然後,就是她在死前决定不对任何人公开《共病文库》。除了我因为她的疏忽这种不可抗力看到了一开始的第一页之外,她生命的记录没有任何人看过。她好像跟父母说过死後要让所有亲近的人阅读,所以不管她现在怎麽运用,上面的讯息都要在她死後才会让周围的人得知。所以这果然还是她的遗书。
因此,在她死前本当没有人能影响这份记录,也不会受到这份记录的影响,但我曾经对《共病文库》提过一次意见——那就是我希望我的名字不要出现在《共病文库》上。
理由其实很单纯,因为我不想在她死後受到她双亲和朋友无谓的质问和指责。
我们一起当图书委员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共病文库》里会有「各色人等登场」,在那时候我就正式拜托过她。她说:「是我要写的,我爱怎麽写就怎麽写。」说得很有道理,我就不再坚持了。她还加上一句:「越不让我写我越想写」,她死後会发生什麽麻烦事我就不管了。
所以我的名字可能会在跟烤肉和甜点相关的记录上出现,但去过甜点天堂之後的那两天,《共病文库》里应该没有我的名字。
理由是因为那两天我跟她在学校连话也没说过一句。这并不奇怪,我跟她在教室的活动模式原本就完全不同,毋宁说烤肉跟甜点的日子是例外。
我去学校,考了试,默默地回家。可以感觉到她的朋友和其他同学的视线,但我跟自己说没有必要介意。
这两天页的没有什麽特别。一定要说出两件小事的话,其一就是我默默扫走廊的时候,平常瞥都不瞥我一眼的同班男同学来跟我搭话。
「哟,『平凡的同学』,你在跟山内交往吗?」
这种措辞实在太不委婉,反而让人觉得很爽快。我心想,搞不好这位同学对她有好感,所以把搞错对象的怒气发在我头上,但从他的样子看来不是这麽回事。他的表情没有一点阴郁的样子,一定只是个充满好奇又爱管闲事的家夥。
「没有。绝对不是。」
「这样啊?但是你们去约会了,不是嘛?」
「只是碰巧一起吃饭而已。」
「原来如此。」
「你干嘛问?」
「嗯?啊,难道你以为我喜欢山内?不、是、啦!我喜欢文静的女生啦。」
我并没问他,他却毫不在乎地劈哩啪啦说个不停。她不是文静的女生,这点我很难得地跟他意见相同。
昙逼样啊。没有啦,班上大家都在说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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