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蒙德冷冷地道了一句,「日後你自然会知晓,滚出去!」
耶律紮颜见王叔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不敢再说,对着温赫使了一个眼色,急忙地退了出来。
耶律蒙德看侄子落荒而逃,心上犹不解气,准备喝口茶降火,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把杯子扔了。
温赫忙上前又倒了一盏茶,劝道:「王爷,郡王不知道您的心思,为那林家小子打抱不平,也是少年侠义,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耶律蒙德深呼吸了一口,「恒言的事,暂且不能告知他真相,你也莫要对他透了底。」
温赫应了一声,又道:「王爷,此回你出手帮了小主子,不出明日,消息约莫就会被传出去,您看,要不要找个理由堵住有心人的嘴?」
耶律蒙德灌了一口茶,道:「既然不能认恒言,但本王可以认下林承彦做义子。」
温赫一惊,「王爷,您的父王和他的祖父当年可是交过战的,这、这莫说林家不会同意,便是传回我国王庭,那些大人们也不会同意的。」
耶律蒙德的父王,正是林询当年以三千厢军打败的丹国猛将耶律哈哥。
此事是赵国茶馆里说书人最爱说的一段,是赵国人的荣耀,却是一生战功显赫的丹国名将耶律哈哥的耻辱。
温赫的顾虑,耶律蒙德也曾想过。
只不过他前半生已经为了丹国而辜负了秋容,眼看临老,对於他们的女儿,便是再难,他也想将她护在羽翼下。
夜深人静,杜将军府嘉熙堂中,十分冷寂,满天的星光照在院中才刚修剪好的花木上,隐约可见焕然一新的花木上积着薄薄的一层冷气。
杜府荒废一个月,里头的花草却疯长旺盛,嘉熙堂的花草自来是由闫婆子照看的,闫婆子前些日子去了别的府中谋出路,见杜府起势,又求着亲家凌嬷嬷回府谋了这差事。
院子守门的婆子正昏昏欲睡,见到院门外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忙醒了神,便听到外头有人喊道:「我是紫依,嬷嬷开个门,我家小娘子过来找老夫人。」
婆子一边麻利地开门,一边笑道:「小娘子这时候还出来呢,外头露水重呢。」
紫依左手提着一盏琉璃灯,右手从荷包里掏出十枚大钱,笑道:「嬷嬷拿着明早买个馍馍吃。」
婆子忙推着拒绝,还是拗不过紫依。
看着两人进去,婆子心间也暖融融的,言小娘子自幼就是热心肠,平日里她们这些老家伙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好心地让她身边的姑娘或是送药或是送钱。
今儿个竟还为了外头收回来的一个小丫鬟,惊动了宫中的贵人,李公公带着四位太医上门找阿宝的时候,老爷和老夫人都还在鼓里,还是紫依回来拿东西,才知道人在柏郎中那里,李公公又带着太医去了柏郎中处。
婆子摸了摸手里尚还冰凉的十个实实在在的铜板,暗道,怪不得闫婆子那老家伙哭着嚷着求凌嬷嬷让她回来,这等善厚的主人家,满京城里也再难找到一个。
今儿个外头一番动静,惊动了宫中,李公公带人来了府中,想瞒着二老也瞒不住,此时两人都还未睡,一直等着杜恒言回来。
二老此时一个看书,一个在纳着鞋底,都有些心不在焉,忽地听珠帘晃动,听到门口的丫鬟在唤着——
「见过小娘子!」
两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都朝珠帘看过来,便见到早上出门时,鲜嫩得像一颗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一般的孙女,这时候小脸皱着,眼睛下面一圈紫黑。
元氏先心疼了起来,搂过杜恒言,皱眉问道:「怎地好好地会中了毒,你和慕俞可都让太医看过了?」
杜恒言宽慰道:「阿婆,都看过了,阿宝也解了毒,都没事儿,您啊,可得宽心,今儿个太晚了,不然慕俞肯定要跟着我回府见您二老的。」
杜太初已经想了一天,「言儿,你爹爹说此事是肃王府所为,下半晌去了一趟宫中,现在还未回来,你说,这一次真的又是肃王府吗?」
杜恒言默然点头,与其说是肃王府,不若说是杜婉词与肃王府一起做的,见阿婆面上随即起了愤色,怕她气得胸口不舒服,忙给她揉道:「阿婆,您别气,都没事呢!」
元氏张口准备说什麽,见杜恒言担忧地看着她,又忍了回去,捏着杜恒言柔软的手直叹气。
杜恒言想哄老人家开心,微垂着眸子,半含羞地道:「阿婆,慕俞今儿个说,要派冰人上门来商讨婚期,您、您看,合不合适?」
元氏果然露出笑颜,「傻囡囡,我和你阿翁一早便选着日子了,就等着他家来请期。」
之前他们将日子选在了下半年,届时秋高气爽,阿言出嫁的时候不会太热,在花轿里也不会闷着,她前些日子还听阿凌说,汴河大街上有一家的闺女去年七月出嫁,险些闷死在花轿里,人倒下的时候,轿子一晃,喜娘奇怪地掀起一角帘儿看了才知道。
今日老头说,怕婉词入东宫後仍然记恨阿言,在她的亲事上动手脚,是以准备早些将阿言嫁出去。
再者,她和老头经历抄家一事,精力越来越不济,呈砚若是外出云游,他们怕是护不住阿言了。
「阿言,我们准备让你在婉婉之前出嫁,你可会觉得太仓促?」杜太初沉声问道。
杜恒言确实有些愣然,赵国自来讲究长幼有序,一般次子、次女都会在长子、长女後头出嫁,若是次子定了婚期,一定会紧赶着在这之前替长子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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