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芫忙又道:「这上头的珠子比寿阳郡主送我的南珠还大,嫂子这个也是宫中贵人赏的吗?」说着不由看向了杜恒言发上的红翡翠滴珠簪子。
杜恒言有一刹那好像觉得关山芫的态度为何转变了,笑道:「是的,杨淑仪娘子赏的,妹妹若是喜欢,我那还有一些。」
关山芫正要再说,一旁的林梅有些不耐地道:「芫儿,小嫂子刚来,你别吓着人家了,府里什么没有,要你在这儿这般眼皮子浅!」
关山芫顿时眼里汪了泪,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娘。
杜恒言好像听见老爷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林梅也不管小女儿,见这个侄媳妇似乎并没有责怪女儿昨个在新房里不知礼数,想着,即便她的娘亲真是那地界儿出来的,只要她对慕俞好便成,这般想着,便平声静气地对杜恒言道:「你别理她,改明儿有时间去靖国公府玩!」
说完,却是不打一声招呼地起身走了,留下身后的夫君靖国公世子尴尬地和老丈人告辞。
上首的林老爷子微微叹了一声道:「去吧,她就这个脾气,朴松你多担待着点。」
杜恒言直觉发现,这个姑太太似乎和老爷子有陈年旧怨?
二房中午也没用下来留饭, 倒是要走的时候,林老爷子发话道:「自来没有儿子在,老子跟着孙儿过的道理, 以前慕俞没有成家, 我是不放心他,眼下既是已经娶妻了, 我便依旧搬回老宅子住吧!」
第二十五章
王氏眼皮一跳,轻轻地用手肘捣了林巍一下, 林巍却早已面红耳赤, 跪了下来, 红着眼道:「是儿子不孝,这些年没有尽孝爹爹跟前。」林巍多年来一直活在长兄的阴影下,长兄去世后, 他一心想让爹爹知道,林家还有一个儿子,是他林巍,却不想事事弄巧成拙, 林家在京中竟渐渐沦为一个破落户,直到慕俞和爹爹回京。
昨个,他见到了多年苦求不得见的楚王, 见到了至今未见过的太子殿下,还有那几箱子的赏赐,一时大大地懊悔,没有让慕俞在林府本家里办婚事, 若是这般,说出去便是他林家得了殿下恩宠,现在只怕提起慕俞,都会提乌桕巷子的林家小郎君。
这般说起来,好像是他亏待了侄儿,霸占了林家一般,眼下爹爹愿意回去,真是再好不过的。
一旁的林彻见爹爹言语激动,也跟着跪下来道:「孙儿多年没有见阿翁,希望阿翁能搬回家去住。」
林姝也随着兄长跪下,王氏捏紧了手中的绢帕,跪在了夫君身后,「是儿息不孝。」
杜恒言冷眼看着,她对二房实在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不过这两个孩子还不错,若是有阿翁过去教导,稍微雕琢一下,日后未必不是慕俞的助力,她猜,阿翁大概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二房再不好,也是林家的子孙。
慕俞知道这么些年,阿翁已经对二叔失望之极了,特别是二叔试图逼迫他娶薛家女儿之后,此时上前两步跪在了二叔身旁,「阿翁,可是孙儿有哪处让您不高兴了,孙儿和您相依为命多年,实在不喜欢早上起来不能去给您问安的日子。」
慕俞说的俏皮,林老相公眼里却泛了泪花,他这两年来,越老,心越软了,闭目摆手道:「你们都别争了,慕俞,阿翁不能陪你一辈子啊,你有你的路要走。」他要在最后的时光里,帮孙儿清理好身边这些小障碍。
王氏在慕俞跪下来的时候,眼里泛了一点光彩,此时见老爷子没有被慕俞劝住,不由暗骂这小子没用。心里的不安又蔓延上来,她们两口子当家做主多年,这一回老爷子回去,怕是,又得处处受制肘。
正说着梁伯从院子里过来禀道:「相公,已经准备妥当了。」慕俞大婚,林老相公让人将梁伯和花婶子送进了京城。
杜恒言不妨老爷子在他们新婚第二日便走了,且东西一早便让梁伯收拾好了,小夫妻两个眼看着梁伯指挥着林二几人将东西抬上马车。
五月初的太阳温温柔柔的,照在人的身上十分暖和,带着晚春的一点光晕。林老相公望了眼院内生机勃勃的新绿的枝叶和初开的月季花,林老相公站在院子中,整个人好像都如这植物般活泛了起来,摆手让慕俞和恒言不用送了。
他的孙儿正如这经了严冬过了暖春的树木,他陪伴了慕俞十四年,以后,该有他一手挑选出来的恒言陪着慕俞走了。
老相公看向慕俞的眼里满是欣慰与骄傲,又有些许期待。他知道林家的声望就看慕俞的了。
到了此时,恒言也有些舍不得,她和小小娘当年多亏了老爷子出手相助,不然还不知道得遭受多少屈辱,临别和慕俞一起跪了下来,乞求老爷子平日里多回来小住。
老爷子倒是没有负担,满口应下来。
慕俞眼看着阿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消逝在了乌桕巷子的尽头,一时心上泛起一点苦涩,若说一开始他不知道阿翁为何要走,过了一个时辰,他便渐渐了悟了,二叔见到昨日的阵仗后,怕是又会不消停,阿翁是回去看着他们二房了。
他既恨二叔多年来不消停,又恨自己不能为阿翁分忧,让他这般年纪还不能安享晚年。
杜恒言见他有些郁郁寡欢,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慕俞,就当给阿翁找点清闲的事做呗,不然整日里闷在家中对着你我,不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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