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言看着几上的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举了箸挑了自个跟前的姜汁鱼片。
这鱼柔嫩无刺,带了点姜汁的味儿,这般天儿里吃着去去寒也好。
一旁的杜婉词眼睛斜斜瞥了杜恒言一眼,这般吃相,也不知贵妃娘娘这回为甚偏偏下了帖子指明要见杜恒言。
上头官家忽地起身,门口的黄门唱道:「摆驾集英殿!」
杜恒言随着众人又是一阵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送别官家,集英殿和她们所在的升平楼同是宴宫,集英殿是官家宴群臣,升平楼是后妃宴女眷。
原来这一日不光光是给皇子选妃,前朝后宫都是一番繁荣似锦、纸醉金迷的模样,杜恒言举着象牙箸,手下微微迟疑,她总觉得官家这番行事,是在麻痹敌人。
正想着,大腿猛地被杜婉词狠狠地扭了一下,正要跳眉,却见杜婉词一副温柔笑靥:「阿言,怎地走神呢,贵妃娘娘唤你上前呢!」
杜恒言向右侧首,果见贵妃娘娘正慈和地看着她,忙起身准备向上头去。
赵氏见她不慌不忙的,有些不悦道:「阿言,此是宫中,不可散漫无礼!」
赵氏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却引来了众家夫人一双双满是兴味的眼睛,杜家这一对名分特殊的嫡母与嫡女,可是京中一对名角儿,这还是第一次见昭城郡主带着这位名义上的嫡女出来。
沈贵妃右手的杨淑仪扬着唇角,柔柔笑道:「昭城郡主真是好福气,竟有这么一对水灵的小娘子,想来平日里在家,定是娇惯得紧!」
第三十二章
昭城郡主淡淡看了一眼上首说话的,却是微微一窒,竟是和杜恒言有些相像。掩住心中惊慌,淡道:「淑仪娘子说笑了!」
刘修仪承宠多年,她识得,倒是这位杨淑仪才升为淑仪,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此时不独昭城郡主,京中贵妇和小娘子们,包括同在上首的沈贵妃、刘修仪都忍不住在杜恒言和杨淑仪的脸上来回比较打量,耳垂,鼻子,眼睛,竟似乎都有些相似。
杨淑仪看着渐渐走到大殿中间来的杜恒言,不由掩了口:「这位杜家小娘子,怎地,我竟看着你颇有些眼熟呢?」
正中的沈贵妃见她面色也十分讶异,不动声色地问道:「听闻言小娘子幼时长于庐州?」
这么些年杨淑仪一直说她是从庐州的一处青楼里逃出来的,上无父母,下无孩儿,沈家这么些年都找不到她的软肋,眼下虽用着称手,可是不找到她的七寸,她心中始终有些不放心。
杜恒言屈膝站在大殿中,恭谨地回道:「言儿五岁跟着阿翁阿婆回的京城!」
沈贵妃点头笑道:「素来听闻南方风俗与汴京有诸多不同之处,不知言小娘子幼时可曾习过庐州的歌舞或歌谣,今日不妨献上一支?」她是知道赵氏并不曾请了教习先生教导杜恒言歌舞,若是她会,便是从庐州那处学来的。
这么两个相像的人,说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
杜恒言脑子一木,让她表演节目?她不是来看小娘子们表演的吗?她会什么?作诗?猜谜?放虫子?
杜恒言木着脑袋道:「贵妃娘娘谬赞,臣女于歌舞、歌谣上向来有些不开窍,恐扫了贵妃娘娘和诸位夫人的雅兴!」她身上这么繁复的衣裳,动一动都要出汗,还跳舞,她不自己摔死?唱歌在赵国只有乐伎才会为之,不然她倒愿意唱一首《水调歌头》。
右侧的杜婉词一双芊芊素手拿起了茶壶,给娘亲倒了一杯茶,是碧螺春,一时茶香四溢。
大殿中的夫人、小娘子都轻轻用帕子掩了嘴角。
卫氏见到大殿中间那个此时十分局促的姑娘,一时心里颇有些不识滋味,今个小娘子们都是要表演的,阿言不仅没准备,这模样竟是压根不知情,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淡然喝着茶的赵萱儿,不禁拢了手。
对着沈贵妃笑道:「贵妃娘娘,言儿自幼性子活泼些,除了诗词文章,怕是就猜谜还能拿的出手,臣妾见言儿今个穿的花骨朵儿一样,不若让这娃子以自己打个谜面,供我们乐一乐罢了!」
卫氏不过三十多些,便妻凭夫贵,做了一等国夫人,在场的包括沈贵妃,都没有不艳羡的,此时卫氏开口,沈贵妃便是看在张相的面上,也会允了,正待开口,大殿门口,忽地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贵妃娘娘,你莫听杜家小娘子胡诌,我可听哥哥说,她最是厉害不过,京中一众小娘子都怕她!」
众人往大殿门口一看,此少女约十二三岁的年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身粉色宫装凭空让升平楼都添了几分色彩,正是刘修仪所出的彤玉公主。
刘修仪虽与沈贵妃向来不睦,但是宫中只一子一女,是以,沈贵妃待这位彤玉公主向来十分宽厚,养成了彤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刚歇了一口气的杜恒言,也实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便撞见了赵彤玉一双丹凤眼满是趣味地看着她,杜恒言确信,她不曾见过这一位天家贵女!为何会突逢此刁难?
大殿中人此时看着孤零零地站在中间的杜恒言,无一不暗道,这真是赵家人集体演的一处好戏。
彤玉公主这般说,卫氏却是不能再开口了,彤玉公主虽然不过才十二岁,毕竟是官家的女儿,便是有心要替杜恒言解围的杨淑仪,也不好驳了她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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