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啊。”
许碧的话打断了知雨发散的思绪,她连忙把心思拉回来,想了想才道:“奴婢原不知道沈夫人是继室,还以为沈夫人急着给沈少爷冲喜才答应了姑娘嫁过去。可这会儿听流苏姐姐这么一说——说不准沈夫人本就不想让沈少爷娶大姑娘,免得,免得大姑娘嫁过去,要跟她争管家的权……”
大姑娘可是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可二姑娘从来就没学过什么管家理事,连账本都没看过,就算让二姑娘管家,恐怕……
知雨说得有些忐忑,毕竟这不但是妄议了沈家夫人,好似还有些贬低了自家姑娘。
“你说得没错。”许碧却很高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懂争权的事呢。”
姑娘自己也没多大呀。知雨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声道:“奴婢有时候听二门上那些妈妈们说话,说京城的高门大户里头争得可厉害了……”尤其是继子媳妇与继婆婆之间。
虽然说这些话的婆子们也未见得就真知道得那么详细,甚至好些事都是以讹传讹,但总归道理是差不多的。
“不错。”许碧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听了别人家的事,就会用到自家来,举一反三,知雨很聪明嘛。你听过的那些事,有空也讲给我听听。”老实说这些后宅的事儿,她恐怕还没知雨这个小丫鬟知道得多呢,毕竟现代人的家庭成分是要简单得多了。
知雨得了夸奖,刚欢喜得要笑一下,目光瞄到远处,笑容顿时僵住了:“姑娘,是,是大姑娘和三姑娘……”
许碧抬头看去,只见路那一头果然是有两个人,正被一众丫鬟簇拥着走过来。
“姑娘,往这边——”知雨习惯性地打算拉着许碧拐到旁边的岔道上去。大姑娘也就罢了,三姑娘却是个刻薄的,有事没事就要刺自家姑娘几下,还是能躲就躲吧。
“哟,那是谁呀?”许珠却是眼尖地发现了许碧主仆,扬声先开了口,“怎么的,这定了亲事就连自家姐妹都不认得了?”
许碧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据原主的记忆,她对许三姑娘可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真不知道这位三姑娘到底是哪根弦不对,就硬是要没事找事。要说是小孩子不懂事吧,大姑娘许瑶可是没有过这种中二期,一直还对这个庶妹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和平。
所以,还是许三姑娘自己的性格讨人嫌吧。许碧在心里下了结论。
“原来是二姐姐呀。”许珠果然是一副要找麻烦的口气,趾高气扬地走过来,先把许碧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撇了撇嘴,“二姐姐如今可是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穿得这么素净,说出去还当家里不给你做新衣裳呢。”
虽然是这么说,可许珠的脸上明显是挺满意的。
这是来比穿戴的?许碧只觉得一阵无语。
虽说都是女儿,陈氏也从来不说什么嫡庶有别的话,甚至大家的月例银子都是一样的,可陈氏自然会贴补自己的女儿,所以许瑶许珠的穿戴根本不是许碧能比得的。
就拿眼下的情况来说吧。许碧穿的是年前公中给做的衣裳,湖蓝色绸缎散绣碎花,因为穿得仔细,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可是跟许珠身上那海棠红绣大朵团花的袄裙一比,就黯然失色了。更不用说头上手上的首饰——老实说,许珠才十二岁,这种打扮实在是太过华丽了一点儿,要不是那些首饰的式样都轻巧,看着简直就有些累赘了。
这种金光闪闪的风格,许碧这个穷鬼可是根本及不上,这远远一看就能知道,许珠还非要跑到眼前来打量,真是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许碧也没什么好说的,对着后面的许瑶招呼了一声:“大姐姐。”
虽然是亲姐妹,可许瑶真不是许珠能比的。相貌就不说了,十六岁的少女,身条已经长开,银红色袄子稍稍在腋下收了一点儿,就显出了腰身。就是戴的首饰也不像许珠那么招摇,发髻中间一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花,旁边就配几朵绿松石和蜜蜡的串子压压颜色,看起来既雅致又不失喜庆,也难怪陈氏有底气送她去应选了。
许瑶矜持地点了点头:“二妹妹这是从哪里过来?”
“刚刚去看过路姨娘。”
许瑶眉梢微微一跳。刚才她和许珠都在陈氏屋里说话,忽然间许良圃就气冲冲进去,开口就是让陈氏挑个嘴紧又能干的丫鬟去伺候素姨娘。
丫鬟要挑嘴紧的,等于就是在说素姨娘主仆嘴碎。而要挑能干的,与其说是去伺候,倒不如说是去监督了。显然,素姨娘主仆肯定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如今许家最不能说的话,也就是那件事了。
不过素姨娘这个人,许瑶是知道的——眼皮子浅,又欺软怕硬,平生最注重的除了衣裳首饰,大概就是生儿子,除此之外的事,她既不怎么关心,陈氏也不会允许她知道。所以,姊妹易嫁这事儿,素姨娘主仆根本就不知道,又怎么会因此触怒了许良圃呢?
不仅如此,许良圃还说,为了防止下人乱传话,要让路姨娘住到翠庐去,将她和素姨娘隔开。这话许瑶就更不相信了。真是怕下人乱传话,把两人都关在香园里才最稳妥呢。路姨娘这一搬去翠庐,日子可是比从前要好过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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