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有病肯定都去医院看呐,医院治不了才会找神婆、拜神仙,死马当做活马医。想不到徐引舟年纪轻轻的,居然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难怪他不跟着徐家去国外发展。
慧智是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擅长收集信息的人,观里来往香客说的任何话,他都听着都记着。早年徐家飞黄腾达举家移民美国的事儿他早就了解的门儿清,几年前徐引舟独自回国来到徐家老宅住下,是目前留在镇上的唯一一个徐家人,他也知道。
听说前几年这位徐少爷不爱出门,最近半年才开始频繁露面,和他们观主来往亲密。想到昨天傍晚在食堂窗外看到的画面,慧智不由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暗自感慨,长了副好皮囊就是占便宜,哪怕成了药罐子也有女孩子喜欢。
徐引舟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衣柜,浑然不觉慧智已经把自己脑补成靠脸攀上他们观观主的病秧子。他拿了把小刻刀和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石出门,往院子里的石桌边一坐,摆开架势开始雕刻。
石桌和石凳都摆在花架下面,晒不到阳光,又不遮风。
慧智纳闷了,春寒料峭的,暖和的地方不待,还偏偏往阴凉处钻,他走过去提醒:“徐居士,这里风大晒不到太阳,比较冷,你还是换个地方坐吧。”
徐引舟握着小刻刀一笔一笔刻在玉上,不为所动的样子:“没事,我不冷。”
慧智见他自己都不在意,也就不再上去多话,回屋拿了法器道具准备出门做法事去。出门前他又往花架下瞄了一眼,然后再看了看沈茹茹的屋子,顿时觉得自己悟了——
徐居士这是使苦肉计啊!啧啧啧,为了博得观主的怜惜真是豁出去了,连身体都不顾!
自觉看穿事情真相的慧智一边摇头感叹一边出门干活去了。
正在店铺里修剪花枝的沈茹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不明所以地揉揉鼻子,转身倒了杯热开水喝。
*
接连三天的超度法事结束后,民宿重新开张,生意比之前还要火爆。说不清是符箓起作用了还是法事的效果,总之刘大叔儿子表示非常满意,不仅结清了尾款,还额外给慧智和麦麦一人包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完了又让刘大叔给玄天观送了一担子新鲜蔬菜,诚意满满。
沈茹茹也很满意,把两人夸了一顿,特地下厨煮了一桌菜,庆祝玄天观顺利完成第一单生意。
饭后,詹鹤心情大好,拿出一把二胡演奏,一群人坐在食堂听。沈茹茹不喜欢悲情的乐声,听了一会儿悄悄溜出门喂鸭子去了。小黄长大之后食量骤增,而且荤素不忌,以前只吃谷子和蚯蚓,现在连草叶子、树皮都啄,活像饿死鬼投胎。
沈茹茹往它的饭盆里倒了两大勺谷子,把旁边的小水缸满上水,坐在旁边看它埋头大吃。
食堂里二胡乐声还在继续,徐引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来的,就站在栅栏外静静看着,沈茹茹无意往旁边扫了眼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摔地上,她起身走过去,“观里住的还习惯吗?”
这两天她忙东忙西,没顾得上跟他说几句话,难得这会儿两人独处,必须抓住机会培养一下感情!
第一步,就从关心对方生活开始。
徐引舟淡淡点头:“嗯,这里很好。”
有祖师爷坐镇,即使没有门口的八卦镜,也没哪只小鬼不长眼跑进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这个给你。”他举起手,手心上放着一柄指头大小的剑,剑身精致通透、青翠欲滴,是上品绿翡翠雕刻而成。
他眼底透出一丝细微的不满,“料子只找到这一块,等我收到品质差不多的,再给你雕几枚。”
沈茹茹痴迷地打量着这把剑,剑身纹路与翡翠本身的流线走向完全吻合,几乎完美。她不禁发出感叹:“太精美了吧……但是这么贵重的剑,用的时候磕碰坏了怎么办?”
按照徐引舟作品的市场价估值,这一柄剑少说也要百万以上。
“坏了再做,只要有原料,雕起来很快。”徐引舟不以为意,伸出手拉起沈茹茹的手腕,把剑放在她的手心里,随后立即松开,“我查过了,玉器比木器更能发挥灵力的力量。”
“我们既然是搭档,当然要互相配合扶持。你帮我消除恶鬼煞气,让我的性命得以延续,我送你几枚小小的玉剑根本算不上什么。何况你的能力越强,我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徐引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而认真,甚至有点无情的味道,显然并不是出于男女私情之类的考量而特意雕玉剑送她。
手心里的小小玉剑散发着冰凉的寒意,沈茹茹手腕衣袖上还残留着刚才徐引舟那一瞬间碰触所留下的阴寒气息,即使隔着三层衣料,还是在皮肤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的对,这次是我太着眼于世俗价值,那这柄剑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徐先生。”沈茹茹努力忽略心底那一丝失落,笑着把玉剑塞进衣兜里。
徐引舟低头望着她的发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抿了抿嘴,犹豫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立刻拿开,有点生硬地解释:“其实,我现在挺怕死的。”
沈茹茹只觉得脑门被狠狠地冻了一下,听到他说话都有点回不过神,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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