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医生正在指挥他们把担架送到救护车上,听到李殊指着一个其中肩膀血肉模糊的男人问道:“他他的手怎么……”
向医生看了一眼,说:“他被钢筋卡住了,不把他两条胳膊锯掉,他出不来。”
李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什么锯?”
向医生平静地说:“电锯。”
李殊无法想象活生生剜掉血肉的画面,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半边身体止不住哆嗦发麻。
向医生看一眼李殊:“你觉得残忍?”
李殊喉咙一噎。
“他是自愿的。如果不切掉胳膊,他会活活憋死在里面,切了双臂他起码还能活下来。”向医生似乎不屑再看她,转身进入救护车,“你觉得他们残忍,那么多为了救人在余震中丧生的军人,你那么善良怎么不为他们鸣不公?”
李殊在营地转了一圈。
这里有很多小孩,最小地还在襁褓中,母亲抱在怀里哄他入眠,小小的手伸到包裹外,手指已经肿胀发紫。
孩子母亲像不知道似的仍然唱着童谣。
李殊看得呆住,眼眶一热,快步走开,不敢再多看几眼。
所有人都很忙。
漫天星空,这里到处都是墨绿的帐篷,像拔地而起的枞树。再远一点是一条傍山的泥泞马路,上面堵了两块巨石,听说之前所有的救灾物资都是从这里运来。
但现在看起来有点麻烦,吊车日以继夜工作。
武警军官和白大褂穿梭其间,眼睛熬得充血,余震还在继续,夜里几乎没有人睡得好。
第二天一早,李殊起来后先去了趟临时搭的厕所。
跟路过的志愿者弄清楚这里居然是婺州后,李殊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九疑山真的从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李殊!”
李殊回头,向媛媛换了一套黄色的连衣裙,在灰扑扑的营地里看起来亮得像一抹光。
“真的是你,”向媛媛笑眯眯的,“我在背后看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太像呢。”
李殊说:“是你啊,有事吗?”
向媛媛举起手里的急救箱:“我正要去前线,我爸跟我说缺人,这边都坍塌了,信号也没有,恐怕等我过去人都送回来了。”
她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又皱皱鼻子:“算了,不说这个。昨天回去我听到我爸骂你,就想着过来跟你道歉,你别见怪,他最近忙,脾气就不太好。”
李殊连忙摆摆手,有些羞愧地说:“没关系,是我想得狭隘。”
向媛媛见她原谅自己老爸,立刻重绽笑颜:“那就好。这是一个小朋友送我的,送你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李殊手上:“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玩。”
李殊低头,向媛媛居然给了他一个青苹果味的喜之郎果冻,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府南的情况比其他地方稍好些,卫延风尘仆仆归来,住楼下的阿姨见到他,吓了一跳:“小卫,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女朋友呢?”
卫延停下脚:“她不在家吗?”
阿姨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你没看新闻吧,地震闹得凶,大家都疏散了,物业挨家挨户敲门,你们家没人应。再加上还有余震嘛,物业撬了你家大门,结果你们倒好,一个都不在。”
大椿没把回送回来?
卫延愣住,立即转头下电梯,才刚走出几步突然撞到一人肩膀,卫延急着去趟混元峰,匆忙说了句对不起就走。
不料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怔忪道:“是你?”
卫延没耐心跟他话家常,抬手挥开,那人又上前拦住他,厉声道:“跑什么,你把我姐弄哪里去了!”
李江隐后进门,原本要先去趟李殊的公寓看她在不在,却见李嵘跟一个陌生男子在大堂纠缠,不由出声道:“小嵘,这位是?”
卫延转向李江隐,半晌,掀了掀嘴角:“李江隐。”
李江隐一愣,他认识自己?
“李嵘。”卫延的视线落到李嵘身上,“来找你姐姐?”
李嵘没松开手,愤愤道:“废话,当年你跟在我姐身边时我就记得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跟你在一起。”
李江隐听了半天才摸出个大概,眼前这个叫卫延的居然是从高中就跟他堂妹谈的男友?李江隐挑剔地打量一眼,即便用男人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小殊眼光不赖。
李殊瞒得厉害呀,他居然从来没见过。
“是这样,”李江隐打断他们,“我是小殊堂哥,你可能听小殊提过。她失踪了,联系不到,爷爷在家牵肠挂肚,让我跟小嵘过来找人。”
卫延扯开李嵘,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牵肠挂肚?我可不记得记得李宗元这种人。”
说完,抬腿便走。
听到卫延直呼其名,李江隐眉心一折:“卫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劳您挂心,您只要告诉我们小殊最近的线索就可以。”
他姐失踪,这男住着她的房子还理直气壮,傍大款呢。
李嵘想到就来气:“堂哥,我看他肯定背着我姐做了什么坏事,不然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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