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筱筱这才留意到,这一桌做的都是长辈,除了奶奶外都是男性长辈,而坐在爷爷另一侧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姣好的面容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端庄淑雅仪态大方,就算不说话,那股子气韵也足够彰显她的不凡。
她的那种美,与在座的各位都不同。
在座的各位,特别是在座的各位女士,除了那个女孩子,全都是旗袍,颜色不素不雅,式样也简单大方,只是旗袍上的花样特别,连盘扣都被穿出了新意,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淡淡的妆容,如山水画里走出来的清秀佳人,一把把的油纸伞撑过了青石板,踏遍了流水的小桥,走过了江南烟雨,从浓浓的雾中而来,到人间感受一番。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人,似乎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头到脚表现出的得体更像是被强烈要求之后画师刻意画上去的,怎么都有点不大情愿。
而她的美,无疑是自己的精心准备以及画师的赏心悦目。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想笑,并无恶意。
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女孩子朝她顽皮的眨眨眼吐了吐舌头。
“喂,阙老三,你少凶神恶煞吓到我的宝贝儿媳妇我绝对把你扒光了放在南城门示众!”还没等檀骐琛说话,檀媛已经护犊子般跳了出来。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双手叉腰做泼妇状也是赏心悦目的。
“老婆,别激动哈”,阙尚扶住自家一点就着的□□桶的腰。
他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自家老婆看到除了自已意外的雄性的裸、体。
“喂,那是我儿子,是我们的儿子!”檀媛不满意了,嘟着个红唇。
哼,老头子平时欺负她也就算了,看在自家老公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可连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到要插手的话,别怪她先拔了院里的牡丹再拔了他的胡子!
“我没说他不是我们儿子啊”,阙尚耐着性子解释:“就是因为他是我们儿子,所以才不用担心。坐下来啊,乖~”
每次自家老婆和父亲见面总是鸡飞狗跳的,想着今天阿琛回来两人都会有所收敛,没成想依旧是针尖对麦芒。
檀媛被自家的老公一声“乖~”给收服了,坐是坐了下来,却还是哼了一声不给他好脸色看。
第67章
“奶奶,我们先过去了。”檀骐琛揽着舒筱筱的肩。
阙九歌不肯让步,直勾勾盯着自家孙子,一副“你不坐岑家千金旁边我就把你给削了”的表情。
江陆离看看老伴儿再看看孙子,外加一个随时准备扑过来的儿媳妇儿,年度大戏可不是这么演的,这角色全给调换了。
“去吧”,她对孙子摆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在老伴儿碗里,闲闲道:“吃了它才能咆哮。”
其他人一听,大气不敢出,只是脸部略扭曲,肩膀略抖动。
江陆离出生52书库,确切来讲,是中药世家。不知是从哪一辈人开始,她家就是宫廷的御医,而且医术高明还破例获得了不小的官职。虽然比起阙家这样的不知延续了几代人的家族是逊了一点,可两家走的路是相反的,阙家因为内部逞凶斗狠而衰颓,属于收敛式发展,可江家却一直发散式发展,枝繁叶茂羽翼不断壮大,在江南,乃至放眼整个国内,江家的名头都是首屈一指的。反倒是阙家,低调而神秘,属于一个极其隐形也极其特殊的存在,特殊到一提到江南的阙家,外界的知晓度远远不及江家,可是,在那一个圈子,甚至在国外的那一个圈子,阙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地位是江家远远不能企及的。可无论如何,阙家依旧屹立不倒,而江家如今也是十分耀眼,是大多数人包括极少数人的高不可攀,而尤其难得的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没有那种不学无术嚣张跋扈,脾气秉性都是顶好的。不过她走的既不是三从四德,学的也不是纺织刺绣,连她家世代传家的中医都没学,她思想大胆新颖,留过洋、闹过□□、穿着洋装跳华尔兹、逛过名苑青楼……总之,那些年,这些都是被世人不能接受,所……想做而不敢做的,可她都做了,特立独行做得轰轰烈烈。那样一个既开放又保守的年代,世人对女子的认识,依旧刻薄古板,就像拿了一把尺子,一点点量,多出的全都需要被砍掉,哪怕是一毫一厘也必须在界限内,开放仅仅只是对男人而言,而抛头露面的女子大多被世界所唾弃,稍微有一点的大胆开放,便被舌诛笔伐。可是她,在那样的年头也没有屈服过,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受到了家族的庇护可以为所欲为,可只有阙九歌知道,他的夫人,经历过什么。有人说张爱玲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阙九歌对江陆离,又何尝不是呢,因为懂得,所以守护,不忍她再受一点的颠簸一点的流离。而事实也证明,她不但做得了新时代女性,同样也能驾驭得了阙家当家主母的身份,看似荒唐却不荒诞。她是能驾驭西方绘画的奢华大胆,同样也能描摹中国水墨的清新淡雅。经过岁月的打磨的江陆离,虽不似年轻时的那般激进,可依旧淳厚善良,就如同她腕上的那只玉镯,剔透却不会咄咄逼人,一身浅色的旗袍就能光华灿烂。
岁月需要洗礼,人同样需要。
阙九歌顿时消了气焰,气鼓鼓的拿筷子戳碗里的红烧狮子头,就像一个别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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