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十年前的一个冬日,众人爱戴尊敬的白大夫,只留下短短几句话给妻子,便离开了楠沄镇,从此杳无音信。
是以,当湛子宸出现在楠沄镇,众人无不惊愕。
“大人。”堂里的掌柜与伙计们手忙脚乱地行礼。
无视满堂行礼的闲杂人等,湛子宸大步走向门口外的俞念洁,穆池则是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后。
“外头雪还下着,你这是打算上哪儿?”湛子宸紧皱眉头,不悦地质问。
俞念洁福了福身,素净的丽容在毛帽下更显小巧细致,由于个头娇小,她得高高仰起颈子,方能看清他的表情。
略略观察过他的气色,她眉睫微弯,嘴角一扬,道:“小妇见过王爷。”
湛子宸懒得与她客套,语气不善地道:“你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
众人亲着这幕,全替自家的当家捏了把冷汗。
眼前这位可是名声响亮的羲王啊!乌禾县不过是地处偏远的小县,距离皇京可是十万八千里之远,这儿的人想都不敢想,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羲王这样身份尊贵的皇族后代。
外头风雪虽大,却阻挡不住人们传递流言蜚语的慇勤,想必今时今刻,羲王人在妙心堂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楠沄镇,甚至是整个乌禾县。
俞念洁淡笑回道:“大人有所不知,镇上有些孤苦无依的老者,由于诸多原因,无人奉养,长年久病,必得日日服药,这药可断不得。雪下得这么大,那些老者不方便前来取药,我们得帮他们送去。”
闻言,湛子宸眉头攒得更紧,斥道:“你是开药堂的,可不是开善堂,大雪天的,你帮他们送药去,万一发生什么事,谁来担负这个责任?”
俞念洁眨眨眼,柔嗓反问:“大人这是在关心小妇?”
对视着那双晶亮的水眸,湛子宸无端一窒。
这些天里,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她亲手为他抓药煎药,亲自端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口饮下。
夜里,每当疼痛难耐之时,他一睁眼便看见她坐在榻旁。
他不知道,为何她的态度,会从一开始的百般抗拒转变为主动,可他懒得深究,只晓得,有她在身旁,那折磨他的怪疾,竟和缓许多。
即便他很清楚,这是白辰的诡计,故意引他前来见她,他也不在乎。
只要那火烧一般的疼痛莫再纠缠他,只要他别再控制不住自己,就算要时时刻刻将这个女子带在身侧,他亦不在乎。
思及此处,湛子宸不以为然的嗤道:“这是当然。你若有什么闪失,谁来替我治病?”
俞念洁面上依然端着笑。“大人且放心,雪天送药这事,年年有之,并非首例,况且,有堂里的伙计与掌柜们陪同相照应,小妇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话罢,她垂下眼,转过身便朝马车走去。
欲探手掀开锦帘时,蓦地,一只大手抓住了她。
她微楞,拨开帽檐,侧身望去,瞥见湛子宸神色冷峻的回睨着她。
“王爷?”
“在这里闷了几天,我也烦了,我随你去送药。”
此话一出,堂里众人愕然,就连穆池亦一脸惊诧。
“可是……”俞念洁正欲劝阻,怎料,那个男人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第三章】
“念洁,你看,雪停了。”
白晰修长的大手拨开帘子一角,天光照入车厢里,将男子俊秀的轮廓染亮。
对映车外遍地的洁白瑞雪,眼前此景,甚美。
那是她头一次在雪天与白辰前去镇上送药。
此后他都会陪同她一起,在严酷寒冷的雪天,两人坐在马车里,手握着手,暖着她,护着她,时时看顾着她。
“你……冷吗?”
听见低沉又微带别扭的声嗓,俞念洁自记忆中抽回心神,慢慢看清此刻与她面对面而坐的男人。
相同的面庞,然而眉眼之间的气质,乃至于眼神与声嗓,全然迥异于另一人。
相比之下,眼前的男人肤色较为黝黑,身型更为高大……倘若没记错,他离开妙心堂的那年,他说,他年方二十一。
如今过了十年,他已经三十有一,已届而立之年。
十年的光阴,岁月荏苒,无论是什么人,怕是什么都起了变化。
心思幽幽,俞念洁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一脸好笑地回瞅湛子宸。
这一瞅,方发觉他微弓着背,高大身躯微打着哆嗦,面色不大好看。
“王爷冷吗?”她笑问,双手已解开身上的大氅,披上了湛子宸的肩。
“你做什么?拿开,我不需要。”湛子宸阴着脸,扯下身上的大氅扔回给她。
“我穿着厚冬衣,不怕冷,倒是王爷方才出门太急,没能带上大氅,还是把小妇的大氅将就着披上吧。”
“这是女人的大氅,我披着能看吗?!”湛子宸不悦地斥道,一把握住她又想将大氅披过来的柔荑。
她停住动作,目光落在被他拢握住的那一手。
湛子宸亦是一愣,望去。看着握在掌中的柔软小手,他心头没由来一热,飞快松开了手。
湛子宸别开了脸,鬓颊依稀可见一丝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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