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洁心下了然,喊来了小婢,吩嘱道:“去药铺买麻黄三两、桂枝二两、甘草一两、一袋杏仁。”
孙碧茵半信半疑,“你这是准备给我开药方?”
“这是麻黄汤,郡主服下后便能改善病症。”俞念洁解释道。
“你当真懂药理?”
“我自幼跟随家父习药学,对于药材涉猎颇深,因而深谙药理。”
“听说……你祖母是朝日郡主。”孙碧茵似探似查的问及,忍不住又将她容貌细细打量。“我听我祖父说过,当年朝日郡主可是皇室中容貌最出挑的美人。”
“祖母逝世得早,我对祖母记得的不多,只晓得她老人家甚是慈悲。”
见她谈吐有礼,进退有据,孙碧茵不由得心生佩服。
原以为俞氏出身乡间,虽然家世不俗,可至多是个读过书会识字的药堂之女罢了,不想,她的气质与内涵,比之京中贵族,竟也不差半毫。
尽管视俞念洁为情敌,可实际交手过后,孙碧茵发觉自个儿实在无法真的讨厌起这个女子,相反地,她希望自己日后能如俞氏一般,从容自信,遇事泰然。
思及此,孙碧茵也不再兜着圈,直言道:“我知道这段日子里,你与子宸哥哥同睡一室。”
俞念洁面色坦然,无惧地迎视着她。
孙碧茵又道:“老实说,我心里很不舒坦,也很忌妒你,可我明白,子宸哥哥喜欢你,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你是第一人。”
“郡主为何对我说这些话?”俞念洁不解。
“我不是来下马威的,你可别误会。”孙碧茵直爽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日后我嫁与子宸哥哥为妻,碍于身份,你只能为妾,我知道,这是委屈了你,可你千万别觉着难过,毕竟身份有别,谁也改变不了。”
闻言,俞念洁心下想笑,一方面觉着悲哀,一方面又觉着这个姑娘忒率真,虽然难脱出身名门的娇气,可心胸却相当开阔,并不狭隘。
见她嘴角泛笑,孙碧茵纳闷。“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俞念洁连忙摇首,解释道:“不是的,郡主莫要见怪,我这是在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此话怎讲?”
“我俞氏不过是一介野妇,不过有幸识得隐姓埋名的羲王府世子,方有今日能与郡主平起平坐的境遇,郡主不嫌弃我的出身,反倒安慰起我来,这让我觉着自己何其有幸,同时也何其不幸。”
“为何你说自己不幸?”孙碧茵到底年纪太轻,对她这席自嘲,懵懵懂懂。
“我本是有夫之妇,如今却成了败坏私德的水性女子,然而这非我所愿。”
“难道,你不喜欢子宸哥哥?”
俞念洁垂下眼,寻思片刻,方道:“我嫁的那个人,名唤白辰。”
孙碧茵一脸惑然。“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不是与子宸哥哥在一块儿了?”
“即便我与王爷在一起,我依然等着白辰。”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嫁给子宸哥哥?”
“一女不嫁二夫,哪怕名节已毁,声誉扫地,我也不可能改嫁。”
见俞念洁神态坚强,字句铿锵有力,仿若起誓,孙碧茵一时看怔了眼,同时心中发急。
这可不行!听说,自从俞氏开始陪在子宸哥哥身边,他的怪疾便改善许多,为了子宸哥哥的将来,俞氏得跟着子宸哥哥才行呀!
孙碧茵心一急,忘了那些忌讳,脱口便道:“难道你还不知道,白辰已经死了!”
闻言,俞念洁楞住。
与此同时,一道玄黑色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到花厅,正巧听见孙碧茵这句急嚷,当下暴跳如雷。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怒吼一落,孙碧茵跳起身,娇容失色,小声嗫嚅:“子宸哥哥……对不住,我只是……”
俞念洁起身上前,柔声劝道:“王爷息怒,郡主一时心急方会失言,王爷莫要动真气。”
孙碧茵心下惊诧,不只是她,湛子宸亦然。
方才他进花厅时,分明听见孙碧茵透露了那个令羲王府众人视作禁忌的秘密,她肯定也听见了,可为何她如此镇定?
湛子宸冷眼扫过惊楞住的孙碧茵,命令道:“回去你的楼阁。”
明白他的脾气,孙碧茵不敢违逆,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红着脸,咬着唇,小碎步的奔离花厅。
花厅里安静了下来,霎时,静得可怕,只听得见远处的爆竹声。
俞念洁望着他,见他俊颜僵冷,目光盈满质疑,她心中有数,自知瞒不过他,只得从实以告。
她轻声道:“白辰没有死。”
孰料,这句话,恰恰是湛子宸此生最恐惧的事——
还记得小的时候,他特别喜爱羲王府后院的紫竹林园子,那儿有座荷花池,池后是造景假山,甚是壮丽。
他喜欢拿竹子戏弄池里的鱼儿,看鱼儿吓得四处逃窜,钻进了层层迭迭的荷叶间,他再一一拨开叶子,把躲起来的鱼儿找出。
“子宸,你别戏弄它们。”
听见童稚的声嗓,七岁的湛子宸停下手里的竹棒,转身望向身后的白衫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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