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人是皇上心尖上的宝贝,目前宫内头一号的红人,又有谁敢对她有丝毫不敬。
何雅语笑笑:“这里住着的薛端妃,毕竟曾是我的故人啊。前些日子又出了那种事,所以顺路过来瞧一眼。”
薛翃道:“听说皇后娘娘跟这里的端妃,想当初是极交好的?”
何雅语道:“也可以这么说。”
薛翃道:“那娘娘可相信,端妃真的大逆不道?”
何雅语皱眉。她身边的嬷嬷终于按捺不住,陪着笑说:“道长这话可不能信口胡说,罪人薛翃谋逆行刺皇上,是慎刑司跟镇抚司定罪了的。”
薛翃目不斜视道:“我在问皇后,你是皇后吗?”
嬷嬷为难地看向何雅语。
何雅语对上薛翃的目光,那种被审视刺探的感觉又出现了。
“正如嬷嬷所说,她已经给定罪,人也给处死了,至于本宫信不信,又有什么不同。”皇后轻描淡写地说。
“当然有不同,”薛翃道,“既然皇后娘娘跟端妃交好情深,总该极了解她的为人,听说那夜有人向娘娘报信,倘若娘娘相信端妃,自然会不顾一切为她周全。但是皇后好像正好相反……”
“你住口。”何雅语厉声喝止。
听出她口吻里的不善,宝鸾吓得一抖。
薛翃握紧小孩子的手,微微一笑:“当然,这些只是我听来的乡野间的流言,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何雅语胸口起伏,想要立刻带人离开,心中却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甘。
薛翃拉着宝鸾走开两步,看向那还没修葺妥当的宫墙。
突然她低头问宝鸾:“公主,你可知不知道这宫墙为何这么巧就坍塌下来?”
宝鸾胆怯地摇了摇头。
薛翃又问:“那公主觉着,此时此刻,这宫门会不会也如宫墙一样坍塌呢?”
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宫门之下,若是宫门倒塌,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没命。
薛翃的口吻淡淡的,听在何雅语耳中,却隐隐像是有雷声。
几乎忍不住就挪步后退。
宝鸾道:“我、我不知道……”
何雅语寒声道:“和玉,不可在这里危言耸听。”
回头对上皇后锋芒毕露的眼神,薛翃道:“小道只是在说一个可能,在它没有落下来之前,谁又说得准它会不会落下来呢,或者落下来的时候,又到底会砸死谁呢?”
薛翃重又对宝鸾道:“但是我想,公主,只要是心无愧疚不藏私之人,应该是坦坦荡荡,不必害怕的,天道睽睽,只有那些有愧有亏的,天才会厌之诛之。”
皇后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些,长长地指甲扣进手心。
薛翃说道:“我要带公主回宫了,娘娘,君子尚且不立危墙之下,以后这云液宫,娘娘最好还是少到为妙。”
何雅语立在原地,目送薛翃同宝鸾公主离去,气冲胸臆。
她身边的嬷嬷看一眼那杂草林立的宫门,虽然它看似结实牢靠没有会突然坍塌的预兆,但想到薛翃的话,又看看那缺了角的宫墙,还是心有余悸地拉住何雅语:“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不,”皇后转身,寒声道:“去永福宫。”
嬷嬷一愣:“您要去见太后娘娘?”
何雅语眯起双眼:“这宫内已经没有人能够奈何她了。本宫不信,连太后也制不住她!”
***
入夜,天空还飘着清雪。
十六盏灯笼从放鹿宫一直到了甘泉宫,中间的銮舆停下,郝宜早奔到跟前儿将帘子掀开。
薛翃躬身出外,问道:“皇上怎么了?”
郝宜说道:“说是忽然胸闷的很。”
“召太医了吗?”
“皇上不愿意见太医院的人。”
薛翃道:“郝公公,这是讳疾忌医,你没有劝着些?”
郝宜笑道:“奴婢的话算什么呀,再说,什么病到了仙长手里也是药到病除,奴婢自然也不必操那个心了。”
陪着薛翃自养心殿穿过,往省身精舍而去。
进了精舍,到东暖阁,紫檀木的龙头灯架旁边,皇帝斜靠在床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绸长袍,锦被遮住半边身子。
他的头上还戴着奇楠木的莲花冠,簪子有些歪斜,底下的散发徐徐披在肩头,衬着微蹙的眉尖,看着倒真有几分病容。
郝宜上前道:“主子,和玉仙长来了。”
忙亲自搬了一个紫檀镶楠木的海棠八角杌,放在龙榻边上。
薛翃落座,先给皇帝诊脉,听了一会儿放下:“皇上的脉象中正平和,并无异样。皇上如今觉着怎么样?”
正嘉皇帝道:“怪异的很,这病大概也欺软怕硬,一见你来了,便爽利了好些。”
薛翃道:“我最近正在炼制驻春丹,对强健身体是最有效的。另外还有一味神仙不老丸,只是炼制起来有些麻烦,等制好了后再叫人试药,倘若妥当,便能呈给皇上了。”
“你用心了,”正嘉听的喜欢,望着薛翃笑:“其实朕一见到你就觉欢悦,却好像比服用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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