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将所有压下,俞莲臣重又转头看向薛翃,眸有微光:“可不管如何,阿姐,报仇的法子有许多,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但是你……阿姐,只有一个你。我不想你再为难自己,更加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今夜在精舍内皇帝的所作所为,在瞬间于薛翃的心底闪过。
薛翃心湖微乱。
皇帝对自己是越发的势在必得了,今晚这般境遇,早在薛翃意料之中。
所以白天看见何雅语在云液宫外的时候,薛翃一句句,都是故意。
故意提起端妃看她的反应,也知道何雅语的为人,她如今在皇帝面前遭受冷落,对自己也无可奈何,但在宫内,皇后还有一个靠山,那就是太后。
薛翃猜到何雅语一定会去找太后“主持公道”。
今晚上皇帝派人来传自己,只怕永福宫也立刻得到了消息。
薛翃料定,太后不会坐视。
但是这一次她借着太后的力度过一关,那下回呢?
今晚上她的回答很令太后满意,只要以后不出别的错,太后只怕也不会再管皇帝的事。
那么下回,她又将如何应对。
正如俞莲臣所说,也许迟早会有一天不可避免。
俞莲臣的话在这会儿变得如此具有诱惑力,薛翃的心跳加快:“可是我……”
“我知道,”俞莲臣好像看出她的心意:“我知道你惦记公主们,我可以让部属暗中保护,你若离不开他们,我可以想办法带她们出宫!只要你一句话!”
薛翃心头一动,白天跟宝鸾相处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那样无忧无虑,千金难换。
思绪顿时更乱了,她将手抽了出来,起身走开一步。
身后俞莲臣跟着站了起来。
俞莲臣看着那道纤弱的背影,眸中涌出难以遏制的爱怜之色。
原先他还有些接受不了和玉的身形样貌,但是现在,他已经忘了那些,或者说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俞莲臣认定了,在他面前的,是天地间唯一的阿姐,是他失而复得的……最亲的人。
向来心思冷静,此刻却按捺不住,俞莲臣上前一步,慢慢抬手在她的肩头按落。
垂眸望着面前之人,莲臣温声道:“阿姐,你就、答应我吧。跟我走好吗?”
***
雪细细密密地下着,风却慢慢停了。
放鹿宫的内侍正欲关门,突然一只手探了出来,手指修长,雪白而干净,官服的袖口护手探出,上头是精致的麒麟的绣像。
内侍们忙向两边退开,那人缓步而入,一手中撑着把青玉色的油纸伞,宫靴在雪地上踏过,留下一个个清浅的脚印。
他沉默地举着伞缓步而行,却正是向着薛翃的房间方向。
放鹿宫的侧殿内,小全子本要休息了,只是不放心,无意中探头看了一眼。
望见白雪飘扬之中这道影子,小全子几乎以为是错觉,忙把门推开:“江指挥使,您怎么在这会儿来了?”
雪中江恒脚步一停,伞下的目光从脚下往前。
在他所站的方向,到前方薛翃的房间门口,有一行十分清晰的脚印,脚印颇大,有些凌乱,但仍能一眼就看得出是男人留下的。
江恒不理会小全子,只径直走到薛翃的门口,阴鸷清冷的目光漠然凝视紧闭的门扇:“仙长,请开门。”
第65章
雪纷纷扬扬, 青玉油纸伞上已经落了薄薄地一层。
绵密的雪花极轻地遮盖着纸伞, 灯影下细看, 看着如同毛绒绒的白絮, 均匀地伏着。
江恒说完之后, 屋内有一丝异样的响动。江恒的内力极佳,凝神细听, 隐约听出像是拉扯的声响。
“仙长。”他按捺着, 眼睫低垂, 伞下的光线暗淡, 加上夜色朦胧, 神情看着格外阴郁。
不多时,有脚步声响起。
两扇门在眼前霍然打开。
江恒眼前出现一袭宽绰道袍的影子。
目光上移,身形高挑的青年道士站在面前:“你是来找我的吗?”
江恒对上萧西华镇定自若的眼神, 目光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薛翃只穿着白绸单袍,眼睛却正望着萧西华,就在江恒看向她的时候,才终于移转目光。
雪白交领掩映中的喉结微微一动, 江恒道:“萧道长,麻烦你同我走一趟吧。”
萧西华也不问如何,垂眸回答:“好。”
正要迈步, 薛翃走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说清楚是为什么再走。”
江恒道:“我是奉太后娘娘的谕旨, 请萧道长走一趟慎刑司。”
薛翃听见“慎刑司”三字, 又涉及太后, 周身一阵寒意:“原因呢?”
江恒跟萧西华的目光一对:“想必道长心知肚明的。”
薛翃咬了咬唇:“江指挥使, 是不是因为丽贵人身死之事?”
“请恕我,不能相告。”
“那这件事,我师兄可知道?”薛翃问。
“已经告知过陶真人,真人已经许可。”
薛翃心头一紧,再问:“那皇上可知道?”
“太后的意思,是先不必让皇上操心,”江恒脸色淡冷如旧,“门外还有人等着,只是因为不想格外惊动,才由我来说,请仙长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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