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刑太监捏着他的下颌,仔细端详他的脸色跟眼神,笑道:“差不多了。”
因又问道:“萧道长,你快说吧,那天在云液宫外你看见了丽贵人……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萧西华脑中一阵昏沉,不知为何,整个人极为放松,竟不知不觉地顺着掌刑太监的话道:“我、我看见了那位贵人……”
掌刑太监的眼睛一亮:“是吗?然后呢,然后你把她怎么了?”
“我、我没有。”萧西华隐隐觉着不对,很想让自己住口,但却无法自控。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掌刑太监诧异,回头跟身后那人对视一眼,说道:“看样子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
身后那人道:“也是这道长意志坚定,换别的人喝了这么些,应该早招了。”
掌刑太监哼了声,回头又问萧西华,哼道:“你没有吗?道长,你想清楚,那天你遇到了丽贵人,她对和玉仙长出言不逊,你……是什么反应?”
萧西华的呼吸突然急促,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他垂着头,眉头紧锁。
听到“和玉仙长”四个字的时候,才突然喃喃道:“小师姑……小师姑……”念了两声,身子突然一抽。
掌刑太监微怔,才又要逼问,突然间萧西华的唇角有一缕血渍渗出。
两名太监都是老掌刑之人,经验丰富,见状叫道:“不好,他咬舌了!”
正要抢救,门外传来一阵鼓噪的声音,跟杂乱的脚步声。
有一道影子飞奔而入,叫道:“西华!”
掌刑太监们回头一看,却见来者正是道妆打扮的和玉仙长,她一眼看见此处被捆绑着的萧西华,当下忙飞奔而来!
“西华?”薛翃屏住呼吸,抬手抚在萧西华脸上,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脉搏。
萧西华看似昏迷不醒,唇角渗着鲜血,而脉象也是狂躁不安。
薛翃回头:“你们对他干了什么?”
两名太监知道她身份超然,被她冷眼一瞪,一时竟无法回答。
薛翃凑近,嗅到萧西华嘴角的药气,她来不及管别的,只道:“西华,张口,西华!”
手指沾了他的血,薛翃勉强往他嘴里看了眼,见一团血渍,她心惊肉跳,定神仔细一看,果然见他舌头上带伤,幸而因他受刑,又喝了药,力气不济,所以伤的并不怎么重。
薛翃怒发冲冠,目光转动,看见地上的碎碗瓷片,当下俯身拿起一片,低头嗅了嗅,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道:“这儿是怎么了啊?”
屋内的太监们回头,却见是齐本忠带了几个内侍前来。
齐本忠看薛翃在场,忙先行礼:“仙长怎么也在这儿?”
掌刑太监道:“奴婢等正在审问这萧西华,不料仙长突然赶来。”
齐本忠皱眉:“不得对仙长无礼!”
掌刑太监忙噤声。
薛翃站起身来,道:“齐公公你来的正好,你不妨问问这些人给我师侄喂的这是什么!他们是想把人活活逼死!”
齐本忠上前看了眼:“这个……”
掌刑太监才说道:“这是司内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囚犯所用的还真汤,只要服下此物,犯人便会身不由己地吐露真相,是咱们惯用的东西。”
薛翃怒视着他道:“什么还真汤,这里头有朱砂,曾青,曼陀罗,海纳子,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会叫人神智昏昏不清,重者心悸而亡,这是禁药,你们竟说惯用。”
掌刑自然也心知肚明,这种汤药是在用刑无效后,被逼无奈所用。而萧西华身份特殊,又不能紧着用大刑,所以他们才孤注一掷,要用此物的。
齐本忠怎会不知,但他们这些人也是听命行事,于是打圆场道:“幸而仙长发现的早,不曾给这些糊涂虫犯了错,萧道长身子可无恙吗?”
“最好无恙。”薛翃冷冷一句,举手去给萧西华解捆绑在身上的绳子。
齐本忠忙叫人上来帮忙,三下五除二把绳子解开,萧西华整个人往前倒下。
多亏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扶住,薛翃看着他受刑过后的样子,心中甚是难过:“西华?”
萧西华如有所觉,长睫轻轻一抬:“是……”
齐本忠见他有反应了,忙道:“哎!这可如何是好,奴婢是奉旨而来的,如今皇上那边儿,还等着他过去呢。”
薛翃冷道:“西华这样子,如何能够面圣。”
萧西华听见她的声音,不禁低低唤道:“小师姑……”声音微弱,微微抬手仿佛要找寻她的方向。
薛翃忙把手递过去,握住萧西华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上湿漉漉地,竟也是有伤带血。
此时齐本忠小声跟薛翃道:“仙长,这会儿江指挥使,连同皇后娘娘一块儿都在养心殿呢,皇上急等着萧道长过去……”
薛翃垂眸听着,看着萧西华手上的伤,以及他身上这各处伤痕,终于咬牙道:“好。”又说:“西华,你撑着些。”
齐本忠见她松动,忙回头喝道:“去准备肩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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