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眨了眨眼:“师父向来是最明白皇上心意的,您的意思是怎么样,徒儿们就照办便是了。”
郑谷说道:“我的意思……是推一个现成的人出来。”
田丰起初还有些惊奇要推谁,但是望着郑谷默然的眼神,田丰突然跳了起来,几乎把桌子都震得动了动。
田丰如见鬼怪般盯着郑谷:“师父,您老人家可别吓唬我。”
郑谷道:“我没有吓唬你。你想想看,当年的事情何其惨烈。皇上心里其实是明白的,明白端妃的冤枉,也替端妃恼恨,所以先前梧台宫走水,皇上竟然没有命人去救,由此可见皇上的心里还记恨着这件事,且记恨的厉害呢。”
“但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田丰尖声叫道,“师父,您得给我向皇上禀明啊。”
“皇上什么不知道?”郑谷默然看着他,“你以为这么多年,皇上让你东奔西走做了那么多脏手的事情,是因为什么?”
田丰踉跄倒退,两只小眼睛瞪得极大。
郑谷道:“咱们这些人,都是主子脚下的泥,主子什么时候踩一脚,或者甩开,都是天经地义。”
田丰厉声尖叫:“不,不!”他扑上前,抱住了郑谷的腿,“师父,您不能把我送出去。”
“不送你,送谁?”郑谷将目光移开,看向别处,“当年若不是你换了我的班,若是我守在主子跟前儿,纵然有十个云秀也靠不了身,端妃娘娘无缘无故遭受那样的折辱,总要有个人偿还,皇后是一个,她已经先去了,你,也得是一个……你之后会不会还有人,我也不知道,就看主子的意思,或者天意吧。”
田丰直了眼睛:“偿还?难道说是……凌迟?不,我不……”
他松开郑谷的腿,踉跄往外要跑,门口却有两名慎刑司的内侍现身,将他拦住。
郑谷并不看他,只说道:“当初早在我离开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你,让你平日里少做些造孽的事,多积点阴骘,你大概只顾高兴从此可以不听我的话一心往上爬,恨不得一脚把我踹的远远的吧。”
田丰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郑谷见他渐渐失控,便说:“堵上嘴,悄悄地带走。”
慎刑司的人冲过来,把田丰架住,带了下去。
秋风萧瑟,天气转凉的时候,京城内传出两件奇事。
第一,是失踪已久的大皇子原来并没有死,而是给当日的张天师所救,一直寄养在道观之中,如今已经合浦珠还,天家骨肉团聚。
如今三皇子年纪还小,若无意外,将来继承大统的自然就是这位才回来的皇子赵琮了。
第二件事,便是皇帝下诏让镇抚司,东厂慎刑司联手,重新彻查了当年的云液宫行刺、以及薛家被指控阴谋篡逆的案子。
三司联手很快就有了结论,原来是当年的薛将军手下的何贯,妒贤嫉能,又一向不服薛将军的清正廉明,所以勾结宫内之人,阴谋陷害。
何贯跟田丰两人,皆判凌迟之罪,也算是宽慰端妃在天之灵。
真相大白之后,皇帝追封了薛将军为一等忠勇公,昭烈大将军,立功德碑,建忠勇祠。
薛家满门,得以平反之余,上下皆有追封。昔日但凡是跟随薛将军的将领们,由兵部统计,逐一封赏。
除此之外,皇帝还将北境都郡改名为“薛城”。
***
端妃跟薛家给平反之事,宫内自然也传的沸沸扬扬。
这几年来此事一直都给压着,宫人钳口结舌不能多言,如今端妃的污名终于给去除了,但凡是有些良心之人,自然都觉着是天理昭彰。
然而永福宫内,却又有另外一番不同的情形。
太后看过了那对外的诏书,气的色变道:“‘薛城’?把险要关隘起名为薛城,那这天下是不是也要改个名姓此爱好,哼!皇帝对薛家的恩顾,真是到达了不加掩饰的地步,可见他心里的确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哼,当年如果不是哀家狠心……我看皇帝还得优柔寡断,继续纵容那个薛之梵,最终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嬷嬷劝道:“娘娘不必为这个生气,反正该死的人都不会复生,如今只是平反而已,好歹那威胁颜家的势力已经不复存在了。”
“没了薛家,何贯也给干掉了,现在兵镇北境的,是那个叫郑玮的,那却是虞太舒举荐的人,就等于是夏苗的人,皇上如今对他十分重用,我看,指不定又事第二个薛之梵。”
嬷嬷道:“娘娘想是多虑了,何况皇上也不是当初给端妃所迷的时候了。”
“不是还有个和玉吗!这个更厉害,”太后皱皱眉,忧心不已,“偏偏她是出身高家,现在高家,夏家,还有个虞太舒联合起来,内阁里几乎要翻天了,皇帝竟也不管。得想个法子……尽快的想个法子才好。”
太后喃喃低语之时,外头有内侍前来,报说:“太后娘娘,宝福公主又不肯进食了。”
颜太后正在气头上,闻言大怒:“她又怎么了?”
嬷嬷忙道:“自打江恒身死狱中,公主就一直恍恍惚惚寻死觅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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