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破_绿梅枇杷【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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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没有被送走,就意味着我们还没有被放弃。

  一线生机,生念炽如星星之火。咬牙拼杀,不知道中了多少箭,挨了多少刀,遍身伤口,痛得麻木,恍惚一轮又一轮马蹄来去,混乱中天昏地暗,血色充盈,看不清来路,辨不明去向,不管他来的是什么,只能胡乱劈砍——

  “是我!”手腕忽然被制住,抬头,有人眉目如画。

  手一软,长刀“啷当”落地。

  有声微如蚊呐:“一个不留。”四个字,碎如冰凌。

  第5章 宴舞

  到醒来,已经是很多天以后。我睁着眼睛看头顶云锦帐,这是世子府,很明显,我受了伤,被送回这里,世子呢,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亦不敢多问。照顾我的婢子说,我随世子狩猎,从马上掉下来,好在伤不重。

  轻描淡写。

  我苦笑,忽听得外间喧哗。婢子出去探了片刻,眉目间略有些慌张,口齿却还清楚:“是重华宫那位,这几天日日都来……”

  “重华宫那位”是当今天子。据说很是伶俐,初初被立,就主动求娶渤海王的长女,论来还是世子姐夫,常年窝在重华宫吟诗作画,分内事诸如祭天祈福也不推三阻四,这样尽职尽责不捣乱的傀儡挺难找,所以虽然手里没什么实权,但是有渤海王敬着,又有宗室的势力在,他这个皇位,坐得稳稳当当。

  和世子关系却平常,这三番两次上门,怕是为探虚实。

  思忖间,喧哗之声愈近,眨眼脚步声至门外,对答清晰可闻,听得明白,是程元嘉:“陛下、陛下不可!……陛下莅临,本应扫阶以迎,可是世子狩猎摔伤,卧床不能起,不敢君前失仪——”

  一年轻男子朗声道:“什么失仪不失仪的,我与阿惠郎舅至亲,阿惠有个不好,我难道能不来看他?既来了,哪有面都不见就走的道理。”

  “扑通!”程元嘉跪了,“陛下!”

  “究竟有何不可?”皇帝此问,近乎刁难。想必程元嘉已经拖延了不短的时日,眼下再拖不过去,皇帝心知肚明。

  “世子他……”程元嘉支吾半晌,终咬牙道,“世子他实是伤了容貌,陛下与世子亲厚,自然知道世子素来脸皮薄,又爱惜颜色,还请陛下给我家世子留些颜面。”

  “嗳嗳嗳,我当多大的事呢,”皇帝却笑道,“这小鬼,几天不见就作怪了,我若不亲眼见上一见,得个实信儿,回头只怕阿芷不依,程卿倒晓得给那小鬼留些颜面,可让朕这颜面往哪儿搁呢?”

  皇帝笑得和煦,语出却诛心。我料程元嘉是拦不住他了,这些话,无非说给我听,忙招手叫婢子上床。帐子才放下,一行人就登堂入室,有人探声喊:“阿惠、阿惠!”

  我半起身,推那婢子:“殿下、殿下!”

  婢子亦是机灵,粗声粗气哼了两声,就是不说话,程元嘉在外头轻咳:“殿下,陛下看您来了。”

  我继续推那婢子,那婢子锦被一拉,兜头兜脸都盖住,又翻身朝里,哼哼唧唧没一句实在的,眼看皇帝快忍不住了,随时可能叫手下人掀了帐子,我心里暗暗叫苦,声音里就带出些哭腔:“殿下、殿下醒醒!”

  “吵什么!”猛地爆出一句,休说外头那位,就是我,也惊得呆了:这声气,竟和世子一般无二。

  到底皇帝有气度,惊归惊,仍言笑晏晏:“阿惠是我。”

  边说,边亲自拢起白绫帐,竟是要看个究竟,我无计可施,直急得无可无不可,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不由己被推了出去,一抬头,正对上皇帝,那是个眉目俊秀的年轻男子,他看清楚我的面容,竟比我更吃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却教我从何答起?好在他也没等我答,一跺脚,匆匆就走了,倒比来时还走得更快些。

  到确定门外再无声息,这才松下口气来,忽觉背上寒凉,触手,汗湿重衣。

  我没有去问程元嘉这算怎么回事,没世子发话,问他他也不敢说,何况这个布局不难猜,无非世子仍然没有回府,无非这个事实必须瞒天过海,无非有人擅口技,再无非,我长了一张不仅世子认得、皇帝也认得的脸,太原侯就曾经说过:“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呢?

  没等我想清楚,世子就回府了。数日不见,他消瘦许多,轮廓越发分明,或因倦色太浓,眉目之中竟生出三分冷肃,看见我,却是笑了,懒洋洋的笑意,像冬日下午的阳光,阳光里打盹的猫。

  他说:“阿离,我要去宫里赴宴,你与我同去罢。”

  我慢吞吞地道:“也不是不可以。”

  “有条件?”勾着唇,眼睛里却冷了下去。我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模样,明明是个修罗,却生了这样好的容色,没来由让人心浮气躁。我不敢与他对视,硬生生别过头:“告诉我,我长得像谁?”

  这句话我原可以不问,不问,就不会招惹麻烦,但是不问,有悖常理——就算我本来对自己长得像谁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架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所以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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