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妮坐在一张长桌前,压低声音喊他:“严信!”
严信:“你也在?”
“来看看闲书。”林妮指了指面前两本文学杂质和一本书,笑着问:“你呢?”
“我也来找本闲书看。”严信笑了笑:“你看什么书呢?”
“《吉檀迦利》。”林妮扬起那本浅黄色封皮的书籍,见严信懵懂的样子,解释道:“泰戈尔的诗集,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
严信走了过来,吸引他的不是文豪泰戈尔的大名,也不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分量,只是因为诗集两个字,勾动了他内心某一根纤细的弦。
“能借我看看吗?”
“……好啊。”
严信坐了下来,慢慢翻开那本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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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
在你双手的不朽的按抚下,我的小小的心,消融在无边快乐之中,发出不可言说的词调。
你的无穷的赐予只倾入我小小的手里。时代过去了,你还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量待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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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就攫住了严信的心,他仿若踏进了一个瑰丽的新世界,这里鲜花遍野,轻歌缭绕,山泉瀑布叮咚作响,奏出一支支神圣的赞美诗。
那些美妙的充满虔诚和爱慕的句子,引起了严信内心强烈的共鸣。
那些他想说给吴忧的话,无时无刻心中满溢着的情愫,原来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人用文字替他记录下来了。
他无声默念,眼眶几度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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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旅客要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
我的眼睛向空阔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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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中年妇女上车后不久,吴忧就注意到她了。她穿着素藕色的衬衣和黑布裤子,背微微佝偻着,脸色蜡黄,眼神也有些混浊无力。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上面有某家医院的徽标和名字,吴忧猜她可能刚看了病准备回家。
吴忧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坐着的一个年轻男人,他正埋头整理怀里的运动背包。
吴忧问:“帅哥,你要下车了吗?”
男人抬起头,看着吴忧反应了两秒,迟疑地点点头:“下一站。”
“嗯,好。”
吴忧扭头又看向那个中年妇女,目光笔直,丝毫不避讳,很难有人在这样的注视下而毫无察觉,那个中年妇女很快意识到有人在看她。
她疑惑地看向吴忧,吴忧朝她招了招手:“阿姨,你到这边来吧,这个帅哥马上要下车了。”
周遭投来一些诧异的目光,因为这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尚未达到老弱病残需要让座的标准。
吴忧仍看着那个女人,稍稍侧了侧身,旁若无人地等她过来。
中年妇女最终坐到了那个座位上,她抱着那一大堆中西药,仰头对吴忧笑了笑:“姑娘,谢谢你啊。”
吴忧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中年妇女因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我肝不好,一直在吃药,最近又一直感觉腹痛,来医院检查才知道得了胆囊炎,还查出有结石。哎,这人一上了年纪,什么病都跟着来了。”
吴忧抿了下唇,没说话。
她并不关心这位大婶得了什么病,帮她找座位只是看到她精神不济,挤在人群里东歪西倒,感觉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样子。
中年妇女还在絮叨着自己的病,说医生让她做手术,她有些害怕,想先通过吃药来排石,又说手术费用太高,现在生个小病都有可能倾家荡产。
吴忧沉默地望向窗外,盯着那些被速度拉成了旖旎光影的灯箱,大脑已然进入放空状态。
*
“严信,你怎么了?”林妮担忧地看着对面的男孩,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眶发红,隐隐还能看见氤氲的泪。
“没事。”
严信抬头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幽静得仿佛一朵开在水中的莲花。
“你怎么哭了?”林妮莫名心颤。
严信揉了揉眼睛,轻声说:“大概是……太感动了吧。”
林妮恍然:“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哭过,那种纯粹的倾己所有的爱和赞美,写得真的很好。”
严信没有回应,因为他已经继续沉浸在那些诗句里了,他的指尖划过一字一句,心中激昂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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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晴无定,夏至雨来的时节,在路旁等候嘹望,是我的快乐。
……
从早到晚我在门前坐地,我知道我一看见你,那快乐的时光便要突然来到。
这时我自歌自笑,这时空气里也充满着应许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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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铁转了三趟,吴忧站在陡而笔直的自动扶梯上,自地下渐渐升至地面。
酝酿了一早上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入夏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浸湿了干涸已久的路面。
吴忧从帆布包里拿出折叠伞,粉蓝的伞面缓缓铺开,雨滴落在上面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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