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打开盒子觉得惊奇,商昭阳依旧坐在床幔里,隐隐约约地让人瞧不清。
“我日常用的步摇都叫你单独拿盒子装了,这盒子里分明都是我不喜欢的,你快快拿走……”
明玉红了眼眶,她慎重地收好东西,又认真地行了一个别扭的大礼。
说来也是,做了许久的主仆,倒没有一丝主仆情谊,有的都是小女儿家的情绪,乱糟糟,闪亮亮。
“小姐,我走了……你一会儿要是午睡记得别睡久了,省得半夜睡不着又得咳嗽……”
“小姐……你以后别叫人给你画那样又细又弯的眉,瞧着可不好看了,你就让人画那样微微上扬的……还要……点艳色的朱唇……才……才……好看……”
“小姐……我走了……”
最后几句都叫明玉捂着口鼻说了一通,囫囵地听不大清楚,商昭阳还不待细问,便见她慌忙地跑了出去,透过窗子还看得见她一逝而过的身影,莽莽撞撞地消失在暗色的天光里,再不见踪影。
031
上京比应城热闹多了,可是,商昭阳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一瞧,总觉得这里茶馆,酒肆,戏楼,花巷,都是一种可以明灭的假象。
热闹又虚浮的假象一直跟随到家中,夫人对二姐的宠溺也像是假的,夫人缘何要如此苛待自己呢。不是大夫人那般肆意玩虐,却是视如己出的严格……
商昭阳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声冷汗,可种种怪异之处好似有了解释,它们愈扩愈大,终究会在长长的岁月里展露出原有的模样。
种种疑问无人可问,无人可诉,更无人可答。只在某一日清晨的阳光中,镜中人的脸庞又多一分风姿,眉眼间竟有了肖似夫人的影子……
装满香粉的盒子突地砸在镜子上吓了旁的丫鬟一怔,丫鬟却连忙上前擦拭她手上所沾染之处。镜子是爹爹前些时日带来的舶来品,明亮非常,轻薄的粉浮在表面,依旧映照着她现下的模样。
难得今日有如此艳丽的阳光,商昭阳走在底下却觉得森然如骨的冷,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她想一头栽进虞婆子的怀抱中,可她没有来上京,马爷也还未传来消息,甚至连他这几日也未传来书信……
“四妹……”商清芙从不远处走来,她手里拎着一个小金笼子,里面装有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
“瞧瞧这是什么鸟?可贵了呢!”二姐笑得娇俏可爱,她的身量还未长开,瞧着也是比自己小些……
“是什么鸟……”
商清芙正欲说道,却突地想起什么,微恼道:“哼!爹爹方才将我认作你,我要你拿爹爹上次给你的那方蜀绣与我,便才叫你知晓……”
后背生寒,商昭阳随口道:“那蜀绣你拿去便是,本就只得些许,也无甚用处……”
“正好我拿来做戏服的花样,待娘亲生辰之日穿给她看去,也叫你长长眼,嘻嘻……倒是候不许笑我呀!”
“……不会……”
恍恍惚惚,商昭阳都没听清二姐说那鸟是什么,便行到光亮处,忍不住蹲下来,费劲力气不让别人瞧出异样来。
“小姐你怎么了?”小丫鬟急得不行,要搀她起来,商昭阳便任她搀起来,也没解释什么。
一直到夫人的住处,原来她是来给夫人请安的,可远远地望见夫人,就觉得脚底发寒,转头欲走。
“昭阳……”
夫人的声音传来,商昭阳的脚步猛地顿朱雀,待自己转过身,才发觉夫人已步至自己跟前,还一脸严肃地关切道:“方才听说你半路不舒服,可是有哪里不适?不如叫人来瞧瞧……”
商昭阳定定地瞧着这张脸庞,两相对视,夫人率先移开视线,她又接着道:“今日难得天晴,上京柳河畔早结了许多絮子,飞絮漫天可比雪。你爹爹……”
“夫人……”商昭阳唤她,她猛然被打断,脸上还带着清晰的不悦,却没有要发作的意味,而是看向自己。
“我想去戏楼看戏……”
夫人最后还是应允了,她将与自己一道去看戏,像是很令人愉悦似的,她说起了她年少时也喜欢听戏,浅浅淡淡地说着,毫不在意地讲述着往昔的趣事。
那些事与商昭阳是不相干的,商昭阳听了几句便不再听,所幸于嘉茗也不是多话之人。末了,在下马车时,商昭阳问她:“怎么不叫二姐也来……”
“她不爱听……”
一厢无话,两人坐在一间戏楼的雅位里,外靠柳湖畔,偶然瞧见底下新来的看客身上浮满了柳絮,便先搁下戏不看,临靠窗前。
“你看像不像雪……你爹爹说来看雪,是以上京的雪一下,好几日不化,飘在脸上冷得很……哪像这些柳絮……”
商昭阳接下一些,又扬开去,神情黯然。
在这样的美景中,她为自己怀揣的秘密所黯然神伤。
不远处有好事之徒瞧见这晴天飞絮间有一女子,神情忧郁,姿色不浅。便叫人将画舫开得离她近些,转身唤来难得出门的贵公子来看,轻浮道:“公子爷,您快来瞧瞧,这位小美人儿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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