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昭阳闲闲地应了一声便收下簪子,自顾自地吃起饭菜来。
明玉虽然害怕四小姐,但这时却敢盛了饭菜到一边吃着。商昭阳也不觉奇怪,明玉和翡翠说是来服侍她,不如说是三个人一起在这小院里过活。都一样饥饱不定,偏自己顶了个小姐名头,两人也不算心坏,只是愚钝了些。
故而礼仪规矩这东西,商昭阳也只对大夫人做了应对之策。谁又知晓正经规矩的模样,主子和下人之家的规矩摆在明面儿上还好对付,这商户之家的嫡母苛待庶女也算是再平凡不过的规矩。
05
又是半夜,偏偏今夜无风无雨,下人房这边只虞婆子独住一间。不过是在厨房有些声望,管家又惧怕这样火爆的婆娘。
至于花匠马爷,则算是虞婆子的老姘头,性情古怪,两人住一处简直是其余下人的福音。
反正是挺方便商昭阳来寻人的,这遭来她退还了药粉,马爷这张脸当场就拉成真正的马脸。
“我就说怎么没听着些风声,原是小姐畏首畏尾地放不开手脚,哼!”
商昭阳也不恼,甚至挺欢喜被马爷这样念叨。虞婆子这时便见不得,挨过来帮话说:“是谁说的暗里帮衬便好,探究多了有甚么好处?!”
无人能噎住马爷的话,眼见着马爷就要发功,商昭阳连忙说:“此次还需得劳烦马爷……”
正是半夜,商昭阳压低声音道:“……管家的儿子……彼时……”
有些话太过吓人,夜半春寒深,虞婆子不禁打了颤,问道:“当真?”
马爷却是阴恻恻地笑起来:“小姐这招比我的药粉管用多了……”
商昭阳也不觉着多高兴,只忧心道:“全是劳烦马爷……”
“昭阳无以为报!”
“哼!我不须得你这样寒酸的小姐来报答我,待你日后富贵了倒可以打赏点银钱于我们!”
商昭阳轻笑起来,忽而问道:“难道我真有富贵之命?”
“何止富贵!小姐你切莫妄自菲薄,想当年你娘……”
“唉!不争不求便甚么富贵都没有!”
马爷拉着脸说完就转里屋睡觉去了,虞婆子见惯了这怪人的闹腾,疲惫不堪地送了送昭阳小祖宗,便也睡去了。
商昭阳都快记不清她娘了,她娘唱的小曲儿那么好听,还长得那么美……能留下来的东西,她只找得见一根簪子,很是素净,她拿去典当了都没多少银钱。
好在有虞婆子,受着虞婆子暗里的照顾,便是替她娘受还了当年的恩情。这样想来,马爷要还给她娘的恩情应该要大许多,不然这世道弄死个有名有户的人也太容易了些。
商昭阳回小院儿睡了,隔了好几日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倒是能瞧见她爹爹忙里忙外地装点宅院,可见接待新县令的隆重。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商昭阳这段时日难得吃得上早粥,今日便起了个早,赶着大好春光,又听闻大夫人喜爱的茶花被夜雨打落了许多,倒是令人神清气爽。
更可喜的是近几日由爹爹装点宅院,竟连她小院的漏雨之处也给补了。又因着大姐要种梧桐,拔掉的刺槐搬运出去也是麻烦事,商昭阳便向商毅开口了。
“爹爹,将这两棵槐树种在我院里可好?”
商毅自然应允,瞧着挖坏了的树根,又道:“不如我重新替你买两棵?”
“不用”
商毅也不强求,只差人送了好些花肥过来。
如此一来,商昭阳瞧着小院里的地也平整了许多,还多了‘两棵景观’。甚好,甚好。
马爷身为商家的花匠,送花肥进来时绕着两棵槐树看了半晌,道:“这树活不了……”
“本就不喜沃土,要花肥作甚?”
“那就不施花肥……”
“这槐树喜光耐阴,最怕积水,你种哪里不好,偏偏种在这水坑里,你是要这树下出雨给你么!”
商昭阳不语,眼见着马爷扔了花肥,拿起花锄就忙活起来,一边还念叨着:“怎么连这树根也挖坏了……”
在这恬静的春光里,昭阳想起她的娘亲,听她说过京中的槐花是夏末时节才开。想来是这两棵山野之间的刺槐比不得了,偏偏要不能免俗地赶个春。
过了许久才忙活完,马爷拎着花锄就走了,走时倒还说了一番含沙射影的话来。
“小姐你可想好了,这一回反悔还来得及,这么多年你犹犹豫豫地只为了这一回么……”
商昭阳不语,她自姨娘走后,便在母亲的苛待中生活,任打任骂,简直被作践够了。倒不是不怨恨,只是以前太小被虞婆子拉着说十年不晚。于是便年复一年地忍耐,甚至都快成为习惯了,她却还是不能寻求到最好的时机。
爹爹不曾漠视她,大姐不曾欺辱她,这些都足够她忍耐得更久,偏偏,是翡翠的眼泪……
06
翡翠又不是鲛人,更不能落泪为珍。如今要嫁人了,该她好好哭上一番,却是一滴泪也不见。大好的日子定在下月十八,管家差人送来的喜服也算是考虑周到。原本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打小儿和商昭阳一起过活,饭菜都不能吃饱,何况攒下些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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