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煊目光如刀。
“他没有选你。他在鹞儿岭伏击成功,得知你在宣府,他没有去救你,而是班师回朝。”
霍云山说:“他若回了宣府,我倒看不起他了。他是个男人,自有他的责任和担当,他胸中有大义,手中刀剑能杀敌,是个好男儿!”
李慈煊闻言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霍云山也是个女人,她选择男人的标准不外乎家世外貌,想不到她的标准却是“大义”;不是福王的身份,不是王子的身份,而是这个人本身。李慈煊经历了太多因为身份的变化带来的人情冷暖,大约也不再相信纯粹对一个人本身的赞美和爱慕,但现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竟然有人真的做出了取舍。
老天,他找到了什么?李慈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望向霍云山的目光似暗涌秋水,有星光闪动,其中复杂滋味难以言明。
李慈煊醒悟过来,他一直以为霍云山目光短浅,做事鲁莽,其实是她心中没有世间的功利计较,如同一颗清澈透明的明珠,只遵循自己的心意,为了自己心中认为美好、值得追求的,一往无前、勇敢无畏地奔赴而去,就好像浑浊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流星,迸发出让人羡慕的纯粹光彩。
李慈煊有些颓然地垂下眼帘,不去看霍云山离他而去奔赴他人的背影,他再抬头时,用手挡了下眼睛,不经意间拭去微潮的泪意,挡住想追寻而去的目光。
被她追寻的、奔赴的人,该是多么幸福,多么让人羡慕。
他做不了霍云山这样的人,那只好希望被她追寻、被她凝视,被她爱着,与她相伴。
第 52 章
霍云山虚张声势地把一张条子递给锦衣卫,接条子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便顺溜地领她见到了福王。
霍云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躺在黑牢中那个身影,还是深受震动,好在泪忍着在人离开后才落下。
李慈晏躺在地上,身上换了囚衣,脸上都是擦伤,红肿得都快认不出来,右肩仍在流血,箭头还留在里面,他已经开始发烧。
霍云山在身上摸了一遍,什么都没带。她记得进来时门口有油灯和酒,狱卒身上有刀。
先把箭头拔0出0来再说。
几个狱卒正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
“我说啊,甭管什么男人,那都过不去美人关。”一个人说,“当初费了多少劲儿,福王在关外愣是没法子,又怕人跑突厥去,又弄不进关内来。好么,来这么号女人,轻轻巧巧诱捕落网,还是个大败突厥的王爷,我都替他害臊。”
“也没怎么美啊,跟福王妃比差远了,我见过福王妃,那才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另一人往嘴里扔花生米,含含糊糊说。
“真的?比景王妃还骚?”又一人问,引得一桌人贼兮兮笑倒。
霍云山站在暗处,浑身发冷,跟当头浇了一桶冰水一样,心头颤栗。她慢慢挪到亮处,问:“劳驾,借下刀子、火和一碗酒。”
三个人见是她,停了话头,脸上仍带着淫-笑,一个人不情不愿地把东西一一给她,尾随而来。
霍云山先把刀在火上烧烫,再把酒放在火上烤着,把李慈晏又翻过来----他又痛得蜷成一团。
这一翻过来,对上的却是李慈晏的眼睛,他醒了。看清是霍云山,李慈晏眼里先是一亮,而后是冷意,见她拿着刀子,问:“怎么,他来让你下手?”
霍云山被这一句话击倒,真好像一锤抡在自己心上,她眼前一片模糊,衷心佩服起李慈煊的攻心手段。她一口气叹出,带出笑腔,她说:“你先活着。才有力气掰扯。”
李慈晏却以为坐实,一掌推在她胸口,把人推得往后倒去,他说:“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见你。”
“你就这样看我吗?”霍云山问。
“那我该怎么看你?一切就是从你开始,从你入府开始,一个一个圈套,一个一个谎言,你骗了我多少?父皇、我的一切,我都忘了,你是个细作!”李慈晏面目扭曲,热泪直下,指着霍云山道:“你跟他,就是利用我的一点真心,一步一步把我拖到如今的地步,霍云山,不,谢玉山,你真狠,真厉害,不愧是谢广言的女儿,不愧是李慈煊的女人,你们真是登对。你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的脸就会被撕下来,他李慈煊就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李慈晏激动得大笑起来,伤口涌出的黑血越多,霍云山见他神情已不太正常,不敢再刺激他,赶紧逃出。她飞快地穿过阴暗恶臭的牢房,即便站在了天光下,还是觉得冷,李慈晏已经不再相信她,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一旦不再稳固,那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完了。
霍云山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相信的从来都是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没想到即便是真心托付的人之间也会遇到误解和磨难。若是寻常人不信便不信了,不再往来便是;可李慈晏她不想放下。
她对身后的狱卒说:“福王的伤得治,箭头要尽快拔-出-来,不然性命难保。”
那狱卒显然不觉得福王的性命有保的必要,说:“他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拔箭。他自己寻死呢。”何况圣上也没有下令让治。人都知道,福王必死。
“可以把他绑住,拔箭用药。”霍云山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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