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楚洵枂想起楚辰玦曾同她说过的话,那时楚辰玦也不过十二三岁,他说他要当个草野文人,行走于山谷中,不为皇室所累。
可后来,他却从了军,征战四方,步步为谋,就为了那个位子。
那时起,她就没有见过他画过画,他说他不喜欢了,她信了,可现在却是信不得了。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宋君颜抬头便瞧见面色带悲的楚洵枂,起身,温声问着,“如何了?”
楚洵枂也不说话,却是走过去抱住宋君颜,宋君颜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安慰的话。
也不知是何感受,楚洵枂只觉心头像堵了黏湿的麻花,难受极了,事情怎会变成如此,诡异又惶恐。
可是,她却怨不了她三哥,那是她最敬爱的兄长,也是唯一的兄长,他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又怎怨得了他?
那就从未听过那些话吧。
军饷已备齐,可出发了,出征的前一夜楚洵枂去了公主别庄的后山,那片山整整埋了一万零九人,是不久前牺牲的裴家军与她的属下,有名字的,对不上名字的,都埋着。
楚洵枂在茗清的墓前待了许久,归来时天正下着朦胧细雨,为了死去的那些裴家军,为了裴家,为了她已故或身陷囹圄的亲人,就剩这最后一战了,胜了她凯旋而归,败了她也苟活不得。
虽说宋君颜料准了她不会输,但她却未与宋君颜说过,若是败了,搭上那几万裴家军和她属下的性命,她也无法苟活下去了。
午时宋君颜便离了姑苏,北云的事还未解决,他还要回去,楚洵枂也不拦着,毕竟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行军不过两日便达大焉城外,离城门甚远,便能隐约可见城门上围着一群兵,正拉着弓,只要稍动,利箭便会离弓而出。
“停下。”楚洵枂发令,看着那些欲离弦的利箭,若是他们再进,定会挡不住那箭雨,到时光是为了挡箭便死的死,伤的伤,何来的攻城?
思量着,军饷足够,倒不如先在城外驻扎,总的行军两日也困顿,修整也可,寻个合适机会再攻城也可。
发了命令,将士们纷纷驻棚休息,那些守城军也不撤去,拉成满月状的弓也不敢放下,警惕着却又不敢轻易挑起了战事。
围坐在火堆旁,楚洵枂正烤着火,思索着,没想从旁侧递来一块烤熟的牛肉,楚洵枂转头,正见一个面色黝黑的士卒,“属下烤的,思量公主也是饿了。”
“多年未见刘叔了。”楚洵枂接过牛肉,对着他笑笑,倒是记得他,估摸四十来岁,曾是她舅父的亲信,舅父死后,他依旧留在裴家军中,驻守边关。
今年按理说他该是在西夷边界守关的,没想却阴差阳错的来了大焉。
“没想公主还记得属下。”刘叔哈哈大笑,将身侧的酒壶拿出,咬了一大口牛肉,饮了一口烈酒,又道:“倒是与瑾王一样,都记得属下。”
听到刘叔提及楚辰玦,楚洵枂便笑笑,也不接话。
天色减暗了下来,虽说在原地驻棚休息,却依旧有几队人马轮流巡逻着,楚洵枂掀开帐篷,瞧着城门上点着的火把,面色微沉,这楚宸灏倒也沉得住气,大军都压城了,还依旧淡定。
夜深了,帐篷内虽有木床,但楚洵枂却也不歇着,茗香正带着人寻机会悄悄潜近城门打探,她在等消息。
没想不过一刻钟,便有打斗声传来,楚洵枂一惊,拔刀出门,往城门窥去,城门上火把挥舞,人影交叠,正是那打斗处。
没有任何犹豫,楚洵枂拿起手边的牛角,吹响了,哨声响,各个棚内传来动静,回头,楚洵枂正见茗香骑马从外边赶来。
“公主,大焉城内斗起了,一方是宸王的兵,另一方衣着御林军服,像是御林军。”茗香禀告着。
御林军?楚洵枂微微存疑,御林军不是在之前就被邓家军剿灭了么?
“可确定是真在打斗,而不是障眼法。”楚洵枂问道。
“确真,属下方才趁乱掠上城门往下而望,街上残肢皆是,鲜血处处。”顿了顿,茗香又道,“且定是御林军。”
楚洵枂也不应,静静的望着那不断溢出火光的城墙,打斗声愈加的响了,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待所有将士集合完毕,楚洵枂回头看着那忘不见尽头的五万余裴家军,拔刀,大呼:“按原定计划,出兵!”
语罢,楚洵枂骑上马,挥鞭而去,身后的将士也是骑马跟上,拔刀向大焉城冲去。
城门已开,又无士兵在城门上射弓,楚洵枂轻易就率着裴家军入了大焉城。
才入城,便见厮杀起来的邓家军与御林军,邓家军也逐渐察觉闯入的邓家军,率着人马来应对邓家军,楚洵枂却是不怕,就怕他们不来。
下马,狠狠挥刀刺向攻来的那邓家军,刀落血出,染了素衣,大呼:“杀!杀了这腌臜货,为弟兄们报仇!”
身后的裴家军们也纷纷拔刀而出,士气高涨,见一个邓家军就杀一个,不留余力的厮杀着。
在打斗中,御林军渐渐靠向裴家军,形成一道防线,一步又一步向城内的邓家军逼去,邓家军步步而退,折损大半,渐渐被逼到了大焉城原先的闹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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