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楚浔枂一时恍惚。
“公子曾交待过奴婢,待公子去了,奴婢同公子手底下的人都归皇上管。”
“是么?”楚浔枂看向门外,对面的阁间大门敞开着,一口玉棺正在阁间,先生就躺在那口玉棺中,那纯净的汉白玉,无半点瑕疵,配极了先生。
“皇上,恕奴婢多言,那余怀瑾公子明面上是给小太子寻的太傅,实则公子想将他留下重用,他是个可用之人,现在丞相之位空缺,也该填上去了。
还有先前先生送来的册子,里边记了数个去年中举的举人,也是可用的,公子写册子时安坤就在旁边伺候,方才安坤同奴婢说了许多。”
说着,若书对着楚浔枂笑笑,“所以,皇上,哪怕公子去了,他都是记着你的,也定不想你为他黯然伤神,抑郁不安。”
“嗯,朕知道的。”楚浔枂点点头,“朕乏了,想睡了。”
“是。”若书应了一声,起身给楚浔枂盖好了被子,灭了灯,才走出去,关门时又道,“皇上先歇着,奴婢就在隔壁厢房候着,皇上有事就唤奴婢。”
楚浔枂也没应若书,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至那门完全关闭后才眨了眼,泪水跟着流下了。
第二日早朝时,东玄的臣子没有等到他们的君王,代为主持朝臣的是刑部尚书,刑部尚书传了皇上圣旨,国师薨逝,举国哀悼三日,念国师功高劳苦,皇上亲为主持葬礼。
楚浔枂在安淮寺守了整整两日,也不分白天和夜间,若书总是半哄着她去阁间歇息,可她却是睡不着,就又爬起来守在玉棺旁,她总觉得她该为先生做些什么,哪怕是静静的守着他。
夜间,晚风袭来,烛火跳动着,莹莹的光洒在白色的玉棺上,竟生了几分暖意,楚浔枂摸着玉棺,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在这候了多久了,从白天到黑夜,佛堂冷极了,可是她就想候在这。
很快,天色渐亮了,楚浔枂点了柱香,插在香坛上,瘦得两颊凹陷的脸申请微淡,温声说着,“先生,你说让我做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那我就如你所说,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语罢,楚浔枂起身,推开佛堂的大门,几位尚书正率着大臣候在门口,见楚浔枂出来,齐齐行礼,楚浔枂摆摆手,冷声对了尘说着:“送国师上路吧。”
“是。”
御林军抬着玉棺在前,楚浔枂在后头走着,大臣们也没有敢骑马坐车的,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山上走的。
埋葬先生的地方是山的最高处,楚浔枂念完了悼词,低下身捧了土,黑红的泥土落在玉棺上,楚浔枂回头,“填土。”
“是。”御林军皆动了。
身后跪了一地的人,楚浔枂也不叫他们起来,愣愣的看着那黑红的泥将玉棺盖住,渐渐成了一个土包,多了一块碑,碑上所记“国师君殇”。
早朝又恢复了,国师薨逝也如一件小事那般渐淡了,只是东玄的大臣们都能察觉他们的皇上变沉稳了许多,没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态度温和着,但每每在争议政事时都能提出自己的犀利见解,不容小觑,也不敢冒犯。
南荒使臣早在半月前就走了,西夷与北云的使臣竟留了一月,知情人都知是为何,却又无人敢言。
夜间,楚浔枂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姚祯善推门而入,行礼,“皇上,北云帝言明日要回北云,临走前想邀皇上前往一叙。”
“明天走么?”楚浔枂放下奏折,过了许久才道,“也罢,总该有个了解的。”
应邀,楚浔枂走在园中,瞧见了等候在亭中的宋君颜,她挥退了左右向亭中走去。
“还以为你不来了。”宋君颜对着楚浔枂笑笑。
“若是不来了,那岂不是要一辈子纠缠不清了。”楚浔枂也笑笑,语气很轻松。
瞧着神态温和的楚浔枂,宋君颜心口不由得一紧,从前的楚浔枂如一把尖利的刀,锋利得让人不敢靠近,而如今的楚浔枂却如一杯温润的清茶,清淡的却让人心生好感。
只不过,他知道,这温润的也不过是是她的外表,她的心底是冷的,比从前不知冷了多少倍,像极了那个人。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平静道:“这个月,我彻查了玄机楼,数月前琉珠与其胞妹已被歹人诛杀,确实是我御下不严,害你险些丧命了。”
说着,宋君颜定定的看着楚浔枂,“浔儿,对不起。”
“都过去了,不必计较,这样就算是两清了。”楚浔枂笑笑,很快话锋一转,“不过,还是不要这样称呼我了,先生让朕当个好皇帝,一个好的皇帝免不得为子民开疆扩土,日后疆场兵戎相见时,朕是定不会念旧情的。”
顿了顿,楚浔枂又笑笑,“北云帝还是快些回北云吧,想来在东玄的这一月也是耽搁了不少政事的,朕还要处理政事,告辞。”
语罢,楚浔枂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君颜看着楚浔枂那虽是龙袍加身却掩不住消瘦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能开口,他没说的是,数月前在琉珠死后他才知道琉珠有一个胞妹,他心中有疑,只是没能问琉珠的胞妹,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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