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条小船,在被人解了系在桩上的绳后,有一种茫然的,不知会被这沉浮的海水推往何处的感觉。
少女微微偏过头,半边面颊微微望着那窗柩透出的夕阳余辉,仿佛是冰水凝成的肌肤淡淡泛着冰泽如玉的白光,眸色长远而亘久,仿佛能一直望着,一直望着直到夕阳落下一般。
然而到了最后,直到那夕阳真正落下,少女方才回望着她,然后淡淡启唇。
“不,”
“我是喜欢的。”
以前想象到,某一日可以戴上这镯子,在亲人的祝福和满心期待中搭上那人的手,步入花轿。
她确实——
是喜欢的。
……
伤势痊愈的眉烟叽叽喳喳地在她旁边不停说着,仿佛要将这数日都呆在床上的苦闷尽数说完一般。
卫莹耐心听她说着,面色不知不觉间也柔和许多,便连她说看见了一只蚂蚱在窗边跳下,都听得入神无比。
这数日来,虽然也有几位努力模仿着眉烟的侍女们在她旁边学着逗趣,可那股刻意模仿出的样子还是轻易地被她看破,毕竟一个人若是看了这种性子真心的样子多年,不可能还分辨不出哪种是真心,哪种是假意的。
然而毕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卫莹也不愿轻易说破,徒增难堪。
侍女们开始时费尽了心思,想说尽各种趣话让小姐展露笑颜,然而看着小姐始终是兴趣不高的样子,她们最终也只能识趣地退下了。
如今望着小姐被重新回来的贴身侍女逗得面露笑意的样子,旁边站着的极为侍女们忍不住心中挫败着,却是也没有灰心,她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字一句恨不得刻进心里的样子。
卫莹倒是没有注意服侍的侍女们出现的一样,然而眉烟却是注意到了,此时她笑得眉眼弯弯,宛如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
“在想什么呢?”
看着眉烟笑得如此开怀,卫莹忍不住唇角软弯,出声认真问道。
眉烟一下子被逮了个正着,她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却是急中生智地说道。
“奴婢是在高兴呢,没想到这静柯寺中的禅房布置得这么好,还不全是荤腥全无的素菜,我这几日吃的过的,倒是比在国公府里还要舒服呢。”
旁边的侍女们听了,此时面上都不免带上喜色来,她们正想找个时间为自家主子说说话呢,如今这位倒是一说就说在了她们的心头上呢。
然而还未等她们中有人出来多言,卫莹便蹙着眉问道。
“你有伤在身,不是不能沾荤腥吗?我想着在寺庙之中,所以没有管你……”
少女的嗓音温柔轻婉,却是没有多少严厉责备之意,眉烟倒是早已不惧,此时她听着她家小姐话语中温和无奈的意味,连连答应着,却是忍不住撒娇卖乖道。
“小姐,您也知道我嘛,”眉烟挽着卫莹的手,在无人时她们是完全亲密得如同玩伴一样的姿态。
“这养伤的几天,若是不让我沾一点油腥,只怕我躺在床上啊,想着那油腥,谁都睡不着啦,还怎么养伤吗?”
“不过您看,我现在不是全部恢复过来,现在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伺候小姐啦。”
“你啊。”
卫莹轻轻点了点眉烟的眉间,却是放过了此事。
毕竟她也明白,这养伤的几天,让眉烟一点油腥都不沾,对眉烟而言也未免太过严厉了些,如今大夫既然说了眉烟的伤势痊愈,她也不想罗罗嗦嗦着再揪着这一点说下去,
没想到眉烟却把话头扯到她身上来了。
眉烟气鼓鼓地说道:“奴婢还没有说小姐呢,奴婢这一养伤回来,看着小姐倒是清减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人是小姐呢,小姐可是在这里住得还不习惯,或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望着两眼直直望着她的眉烟,卫莹只是避重就轻地偏开视线,然后笑着说道。
“我清减了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像眉烟一样吃得香的人天天陪着,你今天在啊,我倒是能多吃一些呢。”
“小姐。”
眉烟的注意力果然被卫莹这句话带走了,她们两人说说笑笑着,感情倒不像是主子和奴婢,倒像是两家里亲近的姐妹。
侍女中为首的一人怔怔看了,她对眉烟能能与少女嬉闹感到万分欣羡,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退出去收拾饭菜时,侍女中的一人回过神来,极为不赞同地拧着眉,望着她说。
“青姑,三殿下特意嘱咐给我们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被唤作青姑的女子听了这话,方才如梦初醒地回神过来,想到那道冰冷寒冽的身影,她点了点头,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沉着和镇静。
☆、告知
晚间的时候,眉烟等着小姐用完饭了,便为她披上轻裘,同她一起到那院里去看梨花。
眉烟看着卫莹,静静想着,小姐每次看那梨花,都能怔怔地看上许久许久,似乎是心中有着满腹心事,又似乎透着那树梨花,看着一个很远很远的人一般。
然而她心中一向是没有什么赏花的雅致的,对于她而言,那单调的一树梨花,还不如她小姐好看,所以小姐侍弄着花的时候,她总喜欢看着小姐,觉得小姐看着这花草的感情,应该就和她看着小姐时候一般的赏心悦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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