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弥漫着淡雅清香,贴着绒布锦面,有小小的锦垫,看上去颇为奢华。她看向自己的身边,丽琪正随着马车的摇晃端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眼也不睁,雪白的大馒头一手一个,甩开腮帮子吃得正欢,看样子恨不能张出两张嘴巴,双管齐下才来得痛快。
“你还真是了不得,居然从死人的手里抢馒头。”乌兰的唇边绽着一缕笑容,嘲笑她。
丽琪却抬眼,看了一眼乌兰,一边依旧大嚼着馒头,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我饿啊!”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瞪起眼睛,看向乌兰,嘴巴罕见的离开馒头,惊讶的问她:“你是神仙吗?怎么不见你饿?”
大嘴一张,沾着口水的馒头屑却喷了乌兰一脸。
乌兰皱起了眉,不耐烦的伸出手来,擦去被喷溅了一脸的馒头屑,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个只知道吃的家伙。
丽琪好像并不关心自己想要的答案会是什么,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去吃手中的馒头。
怎么会不饿?
只是,要她如何吃得下去?
乌兰看着丽琪专注的吃法,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对丽琪产生了一股子羡慕。若是自己也如她一股,脑袋里空空如也,自己也如她一般,脑袋里空空如也,每日有饭吃便足矣,是不是会过得快乐一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两个馒头已经完全消失在这张嘴巴里,丽琪才意犹未尽的舔着自己的手指,茫然的环顾着四周问乌兰。
“才想起问这个?”乌兰简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丽琪依旧茫然的打量着这个马车,然后迷惑的用手摸了摸马车里的锦垫。她的手又瘦又小,脏兮兮的,与车上的锦垫间是这样的不协调。
“不知道。”乌兰淡淡的说,靠在马车上的身子,跟着马车轻微的摇晃着。
“那我们要去gān什么?”丽琪又问,她抬起头来,看着乌兰,她的脸脏得几乎看不出她本来的肤色,只有眼睛有如泉水般,清澈见底。
“生,或者死,”乌兰想了想,然后冷漠的伸出手来,捏住一缕垂在胸前的黑发,举到自己眼前,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轻抬眼帘,带着自嘲的轻笑补充了一句,“或者,生不如死。”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只纤手挑起了遮在车上的门帘,车夫那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下车。”那袋嗡声嗡气的说着。
丽琪便先是站了起来,一低头,径自从车上蹦了下去。
乌兰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车边,一只手于旁边伸了过来: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圆润,这只手手心朝上,像是等待着乌兰一般。
乌兰伸出手,轻轻的搭在这只手上,探头出去,方才看得清楚了,这只手的主人,却正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那双隐在面具后的一双漆黑如深潭一般的眼眸,散发着冷冽的目光,一张薄唇,却淡淡的上扬,形成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乌兰借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这只手有如他的眼眸一般,冰冷而又无qíng,厚重的掌心,不带一丝温暖,婉如掠过的寒风一般,刮到内心深处的每一个角落。连同乌兰身上那点仅有的温度,也一并带走了。
眼前是个jīng致的府坻。漆黑的大门嵌着明晃晃的铜钉,门前两个石狮对着乌兰怒目而视,隔着院墙便可见院里高耸的屋檐和楼阁。门前几个穿着青色小袄的丫头和两个穿着青蓝色的老妈子垂手而立这主人的财力与势力,便也由此可见一斑。
“带她们下去,沐浴更衣,再来见我。”男人对那两个老妈子吩咐了一声,长袖一甩,漫步走向院中。
圆型的木桶,八分满的温水,温度微热,上面洒满了馨香花瓣。左边是一个隐约秀明的青纱屏风,上绣玉兰花儿,跳动的红烛影影幢幢,竟映得那花儿一朵一朵,有如正在浴光盛开一般。
乌兰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褪去衣衫,露出尚在发育的纤细身体,慢慢的浸入木桶中。
一股子暖意瞬间包围了乌兰,芬芳的气息扑鼻而来,乌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轻叹一声,身子下滑,整个人浸在了木桶里。
黑色的长发有如海藻一般在水中漂浮,与洁白的身躯纠缠贴合,水面浮着片片花朵的尸体,乌兰婉如一个被困在木桶中的玲珑水妖。
“姑娘,请去沐浴罢。”屏风外面的一个小丫环正在与丽琪商量。
乌兰将头从水面探了出来。身边的另一个木桶尚且徐徐升起层层的水汽,整个浴房,被这层水汽笼上了一层朦胧与迷离。
丽琪却被外面放置在案上的各色点心吸引,径自跑过去,抓起案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填,任那丫头说了好几遍,仍是吃个不住。
到底两个丫环按捺不住,两个人一边一个将那丽琪半搀半架的架了过来,见那丽琪依旧左右手一边一块点心的往嘴里塞,腮帮子鼓的快要涨得破了。两个丫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去解丽琪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裳。
破旧的衣裳滑落在地上,丽琪瘦弱纤细的身子bào露在乌兰的面前。
“啊!”身边的丫环们立刻惊叫出声。
正文 第三章 身份
更新时间:2009-7-30 17:43:24 本章字数:2477屋子里的丫环们个个儿惊叫出声,停了手里的动作,无一例外的扭转过头去,伸出手来去捂自己的眼睛。
乌兰则瞪大了双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丽琪**的身体。
摇曳的烛光昏huáng,映着花影幢幢的屏风,满室弥漫的水气,丽琪看着眼前浸在水中的乌兰,漆黑如瀑的长发纠缠着颈上和luǒ露在外的洁白如玉的肩头和微微耸起的半截露在水面上的苏胸向下漫延,在水里漂浮,发上犹沾着朵朵花瓣,一双明澄的琥珀色眼眸里流光异彩。本是举着送到嘴边的点心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哈哈……”乌兰看着愣愣的丽琪,突然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屋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乌兰只觉一股子微凉寒气扑面而来,空气里顿时被寒气所笼罩,弥漫在室内的朦胧水汽也立刻被冷风chuī散,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乌兰的眼前人影一闪,青色的长衫轻轻飞扬着款款而落,银制的面具下一双寒冰般的眼眸眸光凛冽。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行动的迅速垂在宽阔的肩膀处。
站在乌兰身前的丽琪转过身去,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是个男孩。”清冷无绪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的眼神陡的一寒,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丽琪,猛的向自己身边一带,修长的手指扼住了丽琪的咽喉。
“你为了混进这里,扮成女孩?”他的眼神有如冰冻般的,几乎可以将丽琪瞬间冰封起来。
“没有……”丽琪艰难的说着,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嘴巴里塞满了点心,说话间,又喷出了一些点心沫子。
“家里……没钱吃饭了,爹说……打扮成女孩……能多卖点钱……换米……”丽琪仍不肯松开手里的点心,他紧紧的攥着点心,去扳那男人的手。
还没等丽琪的手碰到男人的,那男人便攸的一扬手,丽琪立刻被抛到了门口,“梆”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来人!”他喝道。
门口传来两个年轻小厮的声音。
“先把他扔到柴房去。”男人冷冷的吩咐。
两个小厮应声而出,门也被关上了。室内的空气慢慢的,再一次迷朦起来。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外面初冬的空气一样寒冷,他已然脱下了那件白狐无袖坎肩,只穿着一件青色长衫,修长而挺拨的身姿,银色的面具在烛光下散发着金属特有的质感,眼神冷漠,薄唇轻抿。便是这样温暖的水汽和如此温柔的烛光也不能将他融化。
这男人淡淡的看着乌兰,然后轻启薄唇,淡淡的对那几个丫环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罢。”
“是。”丫环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儿的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乌兰靠在湿漉漉的木桶边儿上,抬起头,没有一丝羞怯的,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男人,却淡漠的转过身,走到屏风的外面。
隔着这层薄如蝉翼的屏风,乌兰看到他在屏风外面的一张八仙椅上坐了下来。烛光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了屏风上,与屏风上绣着的白玉兰相衬在一起,倒有如入了画的男子一般bī真灵肖。
乌兰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露在外面久了些,已经觉得有些冷了,于是她放低了身子,将全身都浸在温暖的水里。
“乌兰公主,十二岁。苏丹国国王的嫡长女,七岁时被封为长公主。以美貌、才智与箭术闻名。是老国王最心爱的女儿。”那男人的声音缓缓的响起,语调不急不躁,却依旧如初冬的天气,透着彻骨的寒冷。
乌兰的身子微微的一颤。
“三个月前,亲王索利联合宫内私通的后妃发动政变,谋害了老国王,又企图bī皇后与乌兰公主和太子乌吉喝下毒酒,纵火烧了皇宫以绝后患。谁知这皇宫里自有密道通往外面,又有衷心的侍卫居然使自己的妻子与两个孩子换上皇后与太子和公主三人的衣服以身殉国。所以虽然这苏丹国易了主,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国家真正有着尊贵血脉的太子已经逃离了苏丹国了。这位姑娘,我讲的故事,你听着可曾耳熟?”屏风外面的男人微侧过头,看着半透明的屏风里面的,浸在水中的少女。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水中的白皙玉手紧紧的攥成了一团,乌兰的嘴上,却十分迷惑的问道。
“乌兰公主,你真的听不懂么。”那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揶揄和讽刺。“谁不知道苏丹国长公主虽然年纪尚幼,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生动而迷人,有多少王候将相风流年少都为乌兰公主的眼眸所倾倒。难道这双眼睛是会骗得了人的么?”
乌兰突然纵身而起,一脚踢开屏风,旋风般的向那男人袭去,素手紧紧的扼住了那男人的脖子。
“你到底是谁?”几近透明的琥珀色眼眸里迸she出两道寒光,冷冷的问道。
然而那男人却并没有想要回答乌兰问题的意思,他的薄唇微挑,继续说道:“谁想三人逃亡途中失散,乌兰公主来到了中原。而她的母亲和太子殿下……”
乌兰一双美目立刻瞪得圆了,手上的力道也中重了几分,厉声问道:“我母亲与乌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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