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直怨恨着当年的事,哪怕做了亲子鉴定,明知道阿铮确实是我的儿子,但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起同辉的背叛,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确实没多少关心,甚至是刻意冷落。我一直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我,不够狠,性子太柔,就连长相……一个男孩子长得这样招摇,我更加不喜欢他。唯一一次让我意外的是他读书那会为了吴家老四打架,肩上那么大一个伤口,血肉模糊,清理伤口缝针的时候一滴眼泪没有掉,叫都没叫一声。”他一边说着,一边拿两根食指比划伤口的大小,“我第一次想我的儿子或许不是我以为的那么懦弱,可是那件事之后他又恢复了原样。”
电梯到达顶楼,不过金甚显然没有要止住话头的意思。
“一直到最近。雷厉风行要裴艳拿掉孩子,条理清晰跟我讲条件,然后就真的认认真真来上班了。他太公葬礼他差不多整整四天没合眼,他和老爷子感情深厚,我原以为他要颓废好一阵子,没想到就用了一天,他就重新站在了这里。”
“这么多年,我可能一直都在错怪他,更从来没有对他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我最近老是想起他小时候,比现在阿煜还要可爱,总是缠着我要我陪他玩,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狠心,宁愿赶他出去然后一个人在书房抽烟也不满足他。”
“他二十五了,我哪怕有心想弥补,也什么都晚了,他已经不需要我。”
*
金铮一直在办公室待到晚上八点,阿标来敲他的门,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头来:“老板,你还没忙完?”
金铮看一眼电脑下方的时间显示,头也不抬:“没,你先回去吧。”
只有忙碌才能阻止自己想东想西,回了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锥心刺骨的悲痛和思念。
“那我不客气啦?”自从车里被金铮发现计生用品后,阿标彻底在老板面前放飞自我不再压抑天性,他笑得几分猥琐几分下流几分意味深长:“我今天约了个妹子……”
“行了。”金铮终于舍得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笑骂道,“滚吧。”
“谢谢老板,老板你也早点回家。”
阿标走后,金铮重新把注意力丢回电脑上的PPT,继续与上头复杂繁琐的数据做搏斗。
一杯咖啡见了底,他起身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回来,回来刚好看到手机屏幕暗下去。
有新消息,而且是沈何启的。
——妈的金铮你再不回来我就回家了!!!
——【捶桌的表情包】
他一怔,笑开,满眼流光溢彩。
——十五分钟。
又痞笑着加一句:
——洗干净等我。
*
连续两晚的夜不归宿后,沈何启再不敢造次,老实了一个礼拜,基本天天在八点前到家。
不过两天而已,却生出相拥入眠的依赖和习惯,她回家睡的第一晚,电话一个晚上都没挂。
此外金铮的一周三次健身房是和她来真的,真的也给她办了卡带她去。她第一次去完大半条命都丢了,第二次去剩下小半条也没了,第三次就耍赖不肯去了,不过抗议无效,依然被金铮强行带去。
“你要把我体力练那么好干什么?信不信我榨干你?”沈何启掰着健身房大门的门框不肯走,大放厥词。
金铮斜睨她一眼,颇为不屑:“你尽管放马过来。”稍稍用力一拉就把她拉了过来。
照例三十分钟的无氧,再三十分钟的有氧。
人体适应性很强,尽管还是累得虚脱,但是已经不像前两次那样奔溃。
洗完澡出来,金铮靠着墙等在女更衣室外,看她走路步伐比较之前轻盈一些,问:“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没有!”沈何启怎么会承认。
金铮知道她的德行,嗤笑一声,并不和她争高低,只接过她的运动包送她回家。
分别之际,他提醒沈何启:“明天韬子带他未婚妻过来,你可别有什么过激行为啊,上次那个女的,你就当从来没看到过,知道吗?”
次日是陈伟业的生日,还是老规矩誓做最清流的纨绔子弟团体,只请最亲近的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江文韬在和未婚妻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获得胜利,未婚妻主动求和。他怕露馅,叮嘱了几个朋友好几次。
沈何启头抵着车窗,闻言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应话。
“渣渣,你听见没有?别搞事啊。”
“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发现我爸出轨之后的当天就写了篇日记,题目叫我爱我家,把我家的温馨和睦,爸爸妈妈相亲相爱写得绘声绘色,强调了我有多幸福多珍惜我的家,装作忘了藏起来放在桌子上让他们看到。亲爹我都不管,亲妈我都瞒,我犯得着多事管江文韬吗?”提到父亲的不忠,她语气很差,“你们男人怎么就这么管不住下半身?天下乌鸦一般黑。”
四年级的沈何启,还那么年幼,一边是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三观尽碎,又恐惧又愤怒又担心,但是一边又能若无其事在父母面前演戏,甚至还能定下心神写出那样一篇日记,为了让父亲惭愧,也为了麻痹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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