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并尴尬起来。
金铮并不知情,只顾穿过人群落座沈何启身旁。
他朝沈何启身旁的朱佳飞笑了笑,然后将问前台要来的清凉油扣上桌面朝沈何启推了过去,笑问:“和好朋友叙旧呢?”
谈不上叙不叙旧,坐一起而已,不过沈何启还是“嗯”了一声,旋开清凉油的盖子,抠了一点膏体去凃小腿上的蚊子包。心里却吃惊他居然认得朱佳飞,并且,是还认得朱佳飞。
或许那些年,他对她的关注比她自己以为的确实要多上那么一点,她并不是那般毫无存在感。
原本打算去酒店门口狙击金铮的女生们也推三阻四三三两两回座,此刻都心里有鬼,生怕被别人误会自己要抢男人,没人好意思坐到金铮身旁,愣是硬生生空出两个位置来。
金铮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拿眼神询问沈何启。
沈何启抬眼,看向有些局促、生硬扯开话题的大家。艺术班作为学校最特殊的一个群体,最不缺的就是家境优越和很早就学会如何化妆打扮的孩子,在学生时代好看的人和有钱的人最容易抱团形成一个学校范围内的“上流圈子”,而且通常有着那个年纪独有的中二和叛逆,通俗来讲就是不好相处,但是这些人很多都曾在高中时代对她照顾有加,再不济也从来没有给她使过绊子。
班里最难相处最两面三刀的许飞,高中时代一边自诩和舒怡维是朋友,一边在背后骂人家半路截走了金铮,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
敌人的敌人是什么,是队友啊!
后期随着沈何启发育长开,大家对她的种种优待也随着她的孩童模样一起消失。人是一种很健忘的动物,再加上沈何启又格外冷心冷肝,毕业之后便毫无负担地和高中同学断了联系。
最后的那场恶战中许飞等人有没有站队塑料姐妹舒怡维,沈何启不得而知。高考前她怕影响心情并没怎么关注人人,高考后因为误会金铮而无心恋战。
到了多年后的现在,更是对真相毫无求知欲。
金铮身旁的位置坐过来两个男生,从前在班里就是活宝型的存在,学习不好天天跟老师斗智斗勇,但是关键时刻也最有团队责任感,毕业的时候抱着老师哭的比女生都惨,有了这两位的加入,氛围很快被带动起来,方才的小尴尬被忘了个干净,一时间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全班34个人到场22个,这个出勤率对一场同学会而言已经相当可观。身处旧时同窗中间,第一次参加同学会的沈何启发现这感觉居然还不赖,她对所有敬酒来者不拒,也不断主动和别人碰杯,她有些醉了,觥筹交错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她人生中最轻松自在的三年,团结有趣的美术班里有吵吵闹闹的同班同学,一起为电脑课被数学课占了怨声载道,为周六下午一个提早放学的通知一起尖叫;学业虽繁重然她游刃有余,她是沈耀荣挂在嘴边的骄傲;生活的压力尚与她无关,她不必为了几千块大洋加班到深夜熬到通宵;等到中午放学,她就可以去咖啡屋买她最喜欢的酸奶慕斯蛋糕,咬一口,满口的奶油铺满味蕾;最喜欢的男孩子就在同一栋教学楼,每天有所期待,快乐更是简单到令人发指——中午看他一眼,她一整个下午都会很高兴。
现在甚至比那时还要美满。
金铮是她的了。
曾经在梦中都不敢靠近的男孩,她可以拥抱他、亲吻他、与他极尽欢愉亲密之事。现在他正与她一起坐在她的过去面前,低垂着漂亮的眉眼,细心地为她避开葱花舀一碗汤。
哪怕几个小时后等她走出这扇门,她又会冷血地遗忘掉这种感觉,无情无义没有心力去和任何一个老同学保持联系。至少此时此刻在酒精的力量下,她感到自己胸膛发热,快要灼伤,有年轻的力量呼之欲出。
沈何启记不清自己灌了多少杯酒,思考能力变的缓慢,眼前的人和物开始有重影,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可她心里欢喜,情绪磅礴到她几乎无力招架,只想在酩酊大醉中发泄个痛快。
有过前车之鉴,知道她喝再多也能维持形象,金铮捏住她送到嘴边的酒杯杯颈:“你醉了。”
“没有醉的。”沈何启不肯承认,认定自己只是微醺,手上一个用力想夺酒杯,杯中琥铂色的液体朝她迎面飞溅而去,她下意识眨眼躲避。
金铮仍是不松手,声音极低沉,有蛊惑人心的魔力:“渣渣,喜不喜欢我?”
她警惕地抿紧了嘴巴不说话,但是一睁开眼,爱意从眼睛里像泉涌倾泻而出。
金铮笑一笑,松开手任由她扬起脖颈一饮而尽。
都说酒壮怂人胆,连喜欢他都不敢承认,看来确实还不够醉。
这是美术班的同学会,虽然其中有不少人金铮认识,但也只是泛泛之交,他没想着要在别的班喧宾夺主,更没忘记沈何启说过读书的时候班里许多女生对他有意思,于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注意力全程放在沈何启身上,态度足够疏离,几乎与他人零交流。
一屋子的人东倒西歪醉倒了一大片,还能独立正常行走的人不超过三分之一。
金铮扶着沈何启站起来,又顺手越过她去搀了一把她身旁醉醺醺的朱佳飞。
“谢谢啊。”朱佳飞还没站稳,就伸手用力推沈何启一掌,沈何启早就醉成了一只纸老虎,这一推令她一个趔趄倚到金铮身上才不至于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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