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铮心中冉冉升起的不忍心让他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沈何启却另有救兵。
她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不验了,老鳖要生了,我要去看她。”
不过事实上老鳖只是破了羊水到医院待产,一时半会还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沈何启赖在老鳖身旁不肯走,生怕被金铮带走去抽血,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和他有眼神交流。金铮叹一口气,还是心软放过了她,没再提要她去楼下继续体检的事。沈何启打算陪产,毕竟是孕妇的病房,他待着不合适。
目的达成,沈何启又黏糊糊缠上来和他道别。
金铮摸摸她的脸,叮嘱:“乖一点,他们今天忙得很,你别添乱。”
刚刚逃过一劫的沈何启格外配合,连犟嘴都不曾有:“嗯嗯,不会的。”
金铮搂过她的脖子虚虚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离开医院。
他那时并不知道,没有坚持要沈何启去体检将是继错过带她看望太公后,又一件令他抱憾终身的事。
*
这一天是老鳖永生难忘的一天,她经历十几个小时非人的折磨和煎熬,终于诞下一个五斤八两的健康男婴。
这一天同样给陪产的沈何启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尽管母亲就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但这是沈何启第一次看一名产妇从气定神闲,到皱着眉头,到痛苦地呻/吟,最后到无法抑制地哭叫,面目狰狞,冷汗淋漓,昔日连长一颗痘都要愁眉苦脸的臭美少女,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大腹便便的样子在人前形象尽失。
老鳖被送进产房,沈何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两手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后来她看着小推车里那个皱巴巴丑兮兮的粉团子,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千百年来会有这么多的女人愿意承受这么大的痛苦给这么个小玩意生命,生产之苦只是暂时,但是加速衰老,身材变形,记忆力下降,还有听着都令人脊背发凉的侧切,这些后遗症将伴随一个女人终生。
晚十点,金铮前来医院接沈何启回家,沈何启一上车第一句话又一次提醒他要他做好安全措施。
金铮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声,沈何启先发制人:“没跟你求欢!我跟你说真的,实在太吓人了,吓得我性/欲都没了。”
这就有点狠了,金铮太阳穴一跳:“……沈何启你别这样。”
狼心狗肺惯了的沈何启却突然浑身冒起孝心和人情味的圣光:“我想马上回家看我妈,我看你也回去看你妈妈吧。”
鉴于沈何启前科累累,吃过太多次亏金铮已经不相信这个女人会有这样深重的良知,所以嗤笑着盖棺定论:“你在逃避性生活。”
沈何启气结:“不是!”
“证明给我看。”他循循善诱,活像只修炼千年的狐妖,“跟你爸妈说声,说你今天不回去了。”
*
又过上几天,大年三十如期而至,前夜下了几粒小雪,路上差不多都化干净了,只剩湿漉漉的痕迹,从视觉上就透出一股寒冷,树梢和屋檐上有薄薄的积雪。大街上张灯结彩,同时也空空荡荡,曾从五湖四海赶来拥挤这座城市的人们辛劳了一年,此刻也已经身处久别的家乡,与家人共享团圆。
金沈两家都有和老人一起阖家过年的习惯,并不方便两家人聚在一块过,就约定好了让两个孩子一边一年轮着来,前一年的年夜饭金铮在沈家吃的,这一年就轮到了沈何启到金家过年。
“唉。”路上沈何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待会吃完晚饭就27了。你说我们怎么就27了呢?金铮,你有没有觉得26岁和27岁之间差很多?”
“没觉得啊。”男人对年龄没有女人这么敏感,在金铮看来26和27和其他任意两个相邻的岁数一样都只是一岁的差距。
“有的,26岁听着还小,27岁一下子就好老了!”
“实岁还不满26呢,你可以对外宣称你25。”
“哪有这种说法的……”这并不能安慰沈何启,X市普遍讲虚岁,且风俗讲究,在年夜饭歇筷之时就长一岁,连零点都不让等,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年轻一辈也都习惯用虚岁。
她长吁短叹了半路,后半路因为金铮踩了两次比较急的刹车,她有些晕车便住了嘴。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还没恢复过来,平时最闹腾的人没了心思跟吴森煜和老猫豆子玩闹,精神不佳地落了座,满桌子精致的菜肴于她味同嚼蜡,草草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动筷。
“你最近是不是又有点不爱吃饭。”金铮问道,自从沈何启正常进食之后他也渐渐不再防贼似的管着她要她吃东西,所以他也不大确定,只隐隐约约觉得最近几次和她一起吃饭她似乎总是半道剩饭。
“哪有。”沈何启矢口否认,“我今天是晕车了。我前天还半夜煮夜宵了呢。”
金铮没反驳她只是烧开了水,而剩余的步骤都是他完成的:“饭不吃了那喝一碗汤,这汤很好喝,全场MVP。”
金铮端给她的是一碗意式南瓜汤,煮的浓厚香醇,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芝士,色香味俱全,然这充满奶香味的美味佳肴在一个晕车的人闻来就是令人作呕的腻。沈何启舀起一勺,凑近鼻端还没来得及尝一口,胸口就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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