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珍一记栗子敲到了她脑门上,“你给我赶紧走,你一出门我就放二十响鞭炮庆祝!”
不过等到婚车要走的时候,却不见了何令珍的身影,倒是沈何启她爸,从她出家门开始就情绪失控,一路顺着红毯把她背进车里,此刻在车门外边看着她,再难忍住泪水。
这场面让沈何启也有点绷不住,又想到压根没露面的母亲,她红着眼眶对一旁的新郎说:“我妈一定是见不得这个场面才不下来送我,她这个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
老丈人老泪纵横,平时没心没肺的老婆眼见也要哭花妆了,可是新娘子新郎总得带走吧,他指腹轻柔地拭去沈何启将落未落的泪滴,安慰道:“别哭,我们把楼下买下来,让爸爸妈妈住过来好不好?”
“可是楼下有人住了。”
“那就买楼上。”
“楼上也有人了……”沈何启的情绪越发不稳定了。
“没关系,老公有的是钱。”总有个价钱能让楼上或楼下卖房。
等等,新郎的家境似乎与传闻不谋而同呢……
这时她爸接起了电话:“喂,令珍…没走呢…”
听到这里沈何启露出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心里的不舍翻腾得更厉害了。
她爸继续讲着电话:“快走了…无线网连不上你把插座重新插一下试试看嘛。”
罢了,要怪就怪她自作多情,沈何启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面无表情,扭头催促前方的司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赶紧走。”
*
婚礼的流程顺利地进行着。
沈何启偏爱中国风,因此这场婚礼是纯中式风格。
不同于西式婚礼已经有了大批成型的模板,这年头选择纯中式的新人极为少见,所有的策划几乎都要进行原创,费了极大的心思。新郎与婚庆团队商讨了大半年,毙掉了无数的方案,终于把地点选在了X市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园林里。园林的日租金堪称天价另说,比租金更让人望而止步的是这个地方平时是不对外的,换句话说光有钱是拿不下的。
婚礼现场的主色调是传统喜庆的红色,上头嵌着大量暗金色的刺绣,两种颜色交相辉映,显得隆重又别致。整个场地没有开一盏电灯,而是摆了又挂了无数的灯笼,每一盏里头都燃着一支雕着繁复花纹的蜡烛。大到园林数里开外就开始的布置,小到筷子上精美的花案,每一处细节都考究无比。
见惯了洁白的婚纱,新娘的凤冠霞帔更是令人耳目一新,沈何启的几套嫁衣定做过程是一波三折,因为上头都是镶满了真金白银,礼服既要富丽堂皇,又不能显俗,更不能显得笨重,这是很难平衡的。
连婚礼誓词也没有用那套经典的“无论生老病死”,而是用了民国时期婚书上的话: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瑾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更别提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和黑压压数不清的宾客了,反正吧,老沈家的闺女嫁进豪门了,亲朋好友都亲身感受了一遍,老沈以后再怎么否认,也是洗不白了。
身穿黑衣红袍的新郎身形颀长,头发梳成复古的三七分,清俊的眉眼盛满笑意,满目的红简直映得他颠倒众生。三拜后他轻轻挑开新娘的头盖,捧住那张秀色可餐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惹来全场的欢呼与鼓掌。
长久的一吻后,司仪问了一个很多人都好奇的问题:“新郎新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们两个,是谁先追的谁。”
新郎微微一笑:“当然是我追的她。”
一派胡言。
沈何启手一挥:“这不重要,反正金铮19岁的时候就说要娶我了。”
满座喧哗。
在座不少朋友同学都知道,新郎金铮,19岁那年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新娘这是公开承认当小三的节奏?
被扣上劈腿渣男帽子的金铮也震惊了,虽然他也巴不得自己九年前就能有这个思想觉悟,但他对天发誓他没说过。又不好当众驳了老婆的面子,他只好凑近沈何启的耳边,咬牙问:“我19岁什么时候说过?”
“我梦里。”
“!?”
第2章
沈何启所言不虚,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天她做了一个梦,而且是在她半清醒的状态下,梦里她开了上帝视角,看着一间高三教室里上演一堂英语课——“说了多少次了,及物动词后面……”一阵陡然拔高的女声,惊雷一样在死气沉沉的空气里炸开。
一个女生一下惊醒过来,脑袋下意识地探出两摞叠得老高的书堆,作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黑板上鲜红的高考倒计时很醒目——43天。这个数字让人罪恶感爆棚,她所有的懒惰因子都因此化作奋发图强的决心。然而英语老师的话才认真听了一句,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读书的心思又夭折在摇篮里。
高一刚开学就一见钟情的男孩子,正和朋友一起路过她的窗前,他又不穿校服,夹克衫搭在左肩上,侧脸英俊,下颚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不知道一起的男生说了些什么,他低头露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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