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冯照纬也不是什么小兵小卒,他紧张完全不是因为两位老师老师的身份,而是两位老师是何苗父母的这个身份。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露怯。
起码表面上没有。
今天应该还算顺利吧?
走到车旁,冯照纬叮嘱何苗:“回去记得帮我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
何苗笑着,她当然知道打听什么,但难得见到冯照纬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特别想借机调皮一下。
冯照纬没说话,光挑眉看她。
这时候就想爬他头顶上了?冯照纬也笑,提醒她一句,“见完你父母,该轮到你见我父母了,你不会忘了吧?”
“……”
何苗脸色一变,脑子里那根弦又腾地绷紧,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他有必要这么吓唬她么。
“我一会儿就上去打听,打听完了给你发微信。”何苗很识时务地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互帮互助呀。”
冯照纬好笑地看她一眼,一边上车一边说:“我等你微信。”
送走冯照纬,何苗就上楼鬼鬼祟祟地当起了探子。何老师正在客厅坐着看报纸,林老师在厨房收拾碗筷,哗啦啦的水声混着碗碟声,一阵乒乒乓乓的。
“爸爸。”何苗先从何老师这边下手,坐过去挽着何老师的胳膊,说,“我男朋友你也见过了,要不要发表一下你的高见呀?”
何老师被明显狗腿子的“高见”二字逗得一乐,又把报纸翻了一页,才说:“谈不上什么高见,就一些粗浅的认识吧。”
“嗯,”何苗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是什么样粗浅的认识呢?”
何老师推了推眼镜,说:“小冯这人,形象气质我就不评价了,反正看着挺顺眼的,重要的是为人处事方面。这么短短几小时相处下来,我看他识大体又懂礼貌,挺好的。”
那就好。
何苗有一种自己得了奖状被表扬的感觉,然后又蹬蹬蹬跑到厨房,问林老师,“妈妈你觉得呢?”
林老师头也不回,“我的看法和你爸一样。”
何苗眼睛一亮,马上就要欢呼雀跃。
“但是——”
还有但是?
何苗又缩回去,小心竖着耳朵听。
林老师暂时放下碗碟,转回身来,脸上神情严肃,“你现在这样,我看是不怎么配得上人家。刚在饭桌上你都听到了吧?人小冯是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你呢,是给人打工的。你俩虽然都在私企工作,但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着听着,何苗觉得她刚拿到手的奖状,好像又被没收回去了。
“小冯是挺优秀的,但你不行。苗苗,还是听爸爸妈妈的话,把现在这工作辞了,然后好好准备考试。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求挣什么大钱,但工作一定要稳定,别人问起来,妈妈也好大大方方地回答人家。”
“我现在就这么让你们丢脸吗?”
何苗低了低头,心里有点难过。其实她清楚父母的意思,在何老师和林老师看来,这世上只有体制内的工作才是正经工作,别的工作都是不靠谱的。这种思想很多老一辈的人都有,且根深蒂固。
确实体制内很体面,何苗有些同学一毕业,就考上公务员事业单位,和他们也交流过一两句,单位里挺舒服的,各种福利都很健全,工作也相对轻松。
何苗也并不是没想过要不就这么随波逐流吧,可她内心里,实际上还是想和文字打交道的。比如之前的文秘,再比如她现在每天写的软文,她工作的时候,觉得挺自在的,也觉得自己的价值真正得到了体现。
可要是让她坐进办公室,整天和同事们喝茶看报,太养老了,她不习惯。
林老师这火眼金睛,瞧一眼就知道何苗心里在想什么。她把手在围裙上蹭蹭,说:“苗苗,妈妈知道你热爱语文,一直想往这方面发展。但你现在有一个误区,你好像觉得只有那些私企才能让你尽情地玩文字,实际上呢,体制内也有很多可以与语文相伴的工作呀。比如最明显的——语文老师。”
“……”
“苗苗,你好好考虑一下妈妈的意见吧?你不想考公务员,那就不考,你去考老师也可以呀。你看看你爸爸,当了这么多年的高中语文老师,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
何苗在心里叹口气,林老师身为一名高中数学老师,整天不研究几何和抛物线,倒是把转移话题这一项目练得很溜。
林老师其实是一名被数学耽误了的语文老师吧。何苗总是被她这么教育,心里都有点动摇犹豫了。
“至于小冯这人吧,目前看来没有什么瑕疵,爸爸妈妈不干涉你们交往,但是他到底是什么底细,我和你爸爸还得再了解了解。”
“妈妈你注意用词,什么底细啊,说得好像人家是奸细一样。”
林老师会心一笑,“人家不是奸细,但你是奸细。你来问爸爸妈妈对他的看法,不就是替他问的吗?”
“……”
何苗红着脸抿抿嘴,林老师不愧是林老师,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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