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穆文霞见儿媳今天的眼睛似乎有点肿,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侯书艺摇摇头,说自己休息地很好。
苏有青见到侯书艺,又体贴地说:“小书,你别总是来,爸爸知道你累。”
家人的理解总是最能直击人心,侯书艺强忍着,说:“爸,我不累,我就想见苏夏。”
“怎么会不累,我知道的。”苏有青欣慰地看着侯书艺,“你们以为爸爸真的老了什么都不懂啊?其实我也很理解,苏夏也是,你更是。最近辛苦你了。”
外面再苦再累,只要家里人的温暖,哪里还会谈得上辛苦。
侯书艺的泪水在自己的眼里打转,最后忍住,她笑说:“爸,你看你又要把我弄哭了。”
“是吗,怪不得你奶奶都不来医院了,每次来都要哭。”苏有青也笑笑。
这两人没哭,这次却轮到苏鹛哭了。
也没什么,苏鹛就是想到自己那个已经过世的老爸。
苏夏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苏鹛,心说这小妮子居然还会为了他哭(根本没有),真是让人意外。
继而侯书艺拧了热毛巾过去给苏夏擦脸擦手。
真好,比起前些日子,今天的苏夏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一般。
似乎,对一个家庭来说,最重的打击莫过于生老病死。
苏夏眼下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对所有人的身心都是一种折磨。
其实苏夏并不希望家人为自己担心,这场车祸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却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以前很少去正视的问题。对于家人和爱人之前的感情,他从未想过去维系,总以为这一切来得理所当然。
苏夏自幼是调皮捣蛋的性格,没少让长辈操心,可读初中三年级的某一天他却突然开窍开始发奋。聪明的苏夏用了几近三百天的时间补全初中所有课程,再以优异的成绩被市里第一高中录取,成绩优异的苏夏更是在高三的时候就是好几所国内知名大学的保送生。那段时间里苏夏简直就是苏家上下的骄傲,虽说苏家人才辈出,但苏夏尤其受到宠爱。
但也是那个时候苏夏和家人的意见开始不统一。因为他想走出国门,想去体验外国一等学府的教育,感受外界的思维和生活。
苏家人三代都是从政,苏夏的父亲苏有青更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为祖国效力,但苏夏的想法却和父亲截然不同。
苏夏选择出国,这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了苏有青的意愿。可在苏有青终于接受苏夏出国读书一事,苏夏却又突然辍学回家说要开公司。
父子俩的战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爆发的。
苏夏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会经常骑在老爸的肩膀上玩,那个时候的苏有青在他的眼中是一座大山。曾几何时,他的个头超过了老爸,父子俩之间的情感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第 28 章
看着那个曾经老是和自己话不投机的老爸围在他的身体前忙前忙后, 不辞辛劳, 苏夏突然觉得这家伙也老了。
苏有青的背脊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挺拔了, 他的脸上也有了皱纹,似乎, 白头发也越来越明显了。
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的苏夏, 突然觉得, 或许以前的他太自以为是,错的离谱。
正在苏夏严肃思考人生的时候,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显示屏上闪烁的线条慢慢低平成一条直线。
病房里很快乱成一团, 家人手忙脚乱。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苏父苏母, 这个时候都是方寸大乱。因为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
苏鹛赶紧扔下了抱在手上的小泰迪,连忙去喊医护人员。紧接着, 大波医护涌进来了, 家属被要求在病房外等候。
苏夏在忙乱交错的脚步中险些被人一脚踢飞,他抬头看着这忙乱的一家人, 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力不从心。
病房的门紧闭着。
苏夏似乎能够听到所有人急促的呼吸声,凌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病房里仪器的报警声。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
可那原本该扑通扑通的心跳,却始终未能自主地跳动。
他的身体终于要死掉了吗?
= = =
一大早, 苏夏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活着。
却依然还是一只狗。
昨晚的苏夏在被抢救了三十一分钟后, 心跳终于又渐渐恢复了过来。那场天人交战,苏夏本人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所有人。
病房里躺着的人是他,病房外看着这一切的人也是他。
那一刻, 苏夏想过自己或许将永远待在这只狗的身体里不能出来。
可在看到家人脸上的焦灼和担忧,他仍然不甘心。
到底怎么样才能从这只狗的身上出去?这是苏夏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可目前的问题是,他也无从下手。
苏夏仔细地想了想,他回忆起那天与宠物店老头子见面的点点滴滴,后回忆起那天宠物店老板来医院时与他说过的话。
眼下看来,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他变回自己的,或许还是他自己?
苏夏甩了甩头,一想到这些,他的脑袋就疼。
今天是周六,侯书艺却起了个大早,在床上没有看到宝贝老婆。苏夏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失落。于是他立即从床上下来去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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