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贤坊里林三叔的家极好找,似乎是林三叔丑名远播的缘故。
才转身,去打听的常叔便听到身后议论纷纷。常叔本想烂在肚子里,却听得林迤道:“常叔她们说什么?”
“不是什么好话,迤小姐不要听了。”
“说吧。”卫桁将一件女式披风披在林迤身上后,才允许林迤下马车。林迤回头对卫桁做个鬼脸,这才看到是月白色梅花暗纹的织锦的羽缎斗篷,“这是哪里来的?”
“自从知道有你存在,父亲便命人将你的院落、物件收拾出来,四季衣衫也命人按着你的身量备下。虽然你不愿意回来,这些东西却没落下。”卫桁笑得温和而包容,似乎这些都不过普通。
卫府虽有卫慕为三品侍郎,却也算不得大富人家。不过卫夫人是吴家嫡女,想来也有些手段。然而林迤心中既有感动更有愧疚:“这些原不必备下……”
“是父亲的心意。”卫桁含笑淡淡,眼中亦有柔情,“还有两天你便回卫府了,虽然只住几天,却也收拾的颇为考究。”
“让父亲夫人和大哥费心了。”林迤是由衷感谢。
“此话你自己与父亲说去。”卫桁想了想还是开口,“回府之后记得改口叫母亲。”
林迤噘嘴点头,却没将卫楠联合卫夫人想陷害自己的事说出来。
“知道你不服气,也知道母亲做事一贯不公允。”卫桁面色严肃,“但是她就是母亲,不能忤逆。否则,于你名声不好。”
“是。”林迤低着头,不让卫桁看到自己的倔强。
卫桁低低叹息,这才吩咐常叔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原来,林三叔好赌,林三婶泼辣,经常是林三叔赌输了之后,两个人就大吵大闹,吵得厉害了便大打一架。经常是三婶吃亏,有时候街坊邻居也帮忙拉拉,只是等两个人和好了,反尔怪拉架的人。渐渐便没人帮了。
这便是小堂弟性格怯怯的原因吧。
平贤坊的房子是租的,如今已经被三婶退了。人去楼空,只有写破烂家什,送人都没人要。
常叔又打听了三婶如今在哪,那人嗤笑道:“还能在哪?自然在姘~头家.”
林迤一见这两口子就知道一屋子烂事,只是没想到三叔才不见,三婶就把孩子扔了自己……
林迤面色不好,卫桁也只能淡淡说一句:“她不带走孩子也好,跟着她,指不定吃多少苦。”
二十七、离京
东绕西转,又打听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三婶如今待的地方。
和之前的屋子不能相提并论,之前的不过是街角隐蔽处一个破烂的小屋子。而如今这家,虽则算不上大富人家,却也宽敞整洁。此刻林迤与卫桁二人站在小院等待婢女通知主人。
回廊深处,一个宝蓝色缠枝莲棉袄、蜜合色百褶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发梳回心髻,髻上排插了两根蝴蝶金簪,面容略带妩媚,风情万种。仿佛和昨夜那个仓惶而去的并非同一个人,林迤几乎都不敢认。
她倚在回廊阑干上,浅笑妖娆:“姑娘想问什么便问吧,他说了,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省得日后麻烦……”
林迤神色冷淡:“你最后见到三叔是什么时候?”
“过年泥娃走亲戚压岁钱得了不少,都被那死没良心的拿去赌了。”三婶刚想摸手上碧玉镯,却想起出来时他所说的话,你那个侄女手上的玉镯是蓝田暖玉,发上的玉簪你自己瞧颜色就知道多难得,别去炫耀什么,没得丢了脸还不知道。
“一开始委实赢了好多,又给我买布料又给泥娃买长命锁。可是,十三那天就开始输。他急红了眼,又把泥娃的长命锁抢了去。临去前他说了句,再不赢就真的要杀人了。”
“我本以为他随口一说,昨日这位卫公子带了捕头来我才知道他可能真的……”
林迤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三婶年轻貌美,跟着三叔确实是委屈了。
“堂弟你真的不管了吗?”
那么一瞬间,三婶的脸上一抹悲伤,随即被冷笑盖过:“你们林家的种,我凭什么要管。”
林迤一愣,见惯了母爱泛滥的母亲,竟然还不习惯有女人自私。她不再纠缠这个事:“那你知道三叔会去哪儿吗?”
“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没一个靠得住的,如果有我也不把泥娃扔你们家了。”
离开平贤坊后,卫桁直接将林迤送去了苏家,自己则继续走访,这几日便这般平平淡淡的过去。
正月二十二这日,林迤一大早便换上了绯红色蔷薇暗纹棉袄、浅碧色祥云襕边留仙裙,披风仍是前几日卫桁给的那件。双平髻上斜插桃夭簪,另一边则是时新宫花,送东西来的嬷嬷说是东宫桢侧妃专程赐下来的。看漠漠得意的表情,这似乎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院门外是卫桁白衣黑马并一辆大马车几个婆子丫环等着,院门内则是林父林母林迅林逦及小堂弟穿着一新。一个婆子拿来一个跪垫后,林迤跪下三拜,拜别林父林母。林母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似乎林迤这一去再不回回转。林迤被林母这一哭,也惹出了满腹愁绪哀思。
“爹娘,女儿此去,不日便回来看你们。”林迤又转头对弟弟妹妹道,“姐姐留的作业要好好完成,不许捣乱,还要照顾好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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