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苏家不错,书院成了祖父的心血,而一开始几张纸如今也是我的心血,你不欠苏家什么了。”
“师兄……”
“你去吧。你大婚时,我想来也备不出什么好礼,便不去了。”
林迤对着这个有半师之谊的师兄敛衽一礼:“多谢师兄。”
林迤出了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低低一句,听得并不真切,却就此明白了苏简的心——倘若一开始我待你也如卫子良一般好,是否你倾心之人……
师兄这个人,太过内敛了,她竟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心意。倘若卫桁是她的兄长,或许她的心会在几年前便死了,然后看见身后的人吧。也或许,爱上认识的旁的人。许多事可以预料可以控制,惟独感情,只能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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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黄昏,方回到卫府,拿起针线绣自己的嫁衣,打算绣几针意思意思,便听闻赵茵请她过府一叙。自从林迤入了翰林院为修撰后,赵茵便极少与她私下见面了。林迤一度还感到颇为失落,只是她亦明白其中缘由。
如此这般郑重来请,女帝必是知情。如今已是初夏,晚间却也稍嫌凉,她扯了件薄披风便出了门。
赵家亦是开过功臣之一,只是如今人才凋零,竟只有赵茵一个在朝为官。这几年,二人私下来往极多,赵家的国公府林迤也留下来过夜了好几次。引路的是赵茵的贴身婢女,她提着一盏宫灯,脸上亦是悲戚之色:“女状元好好陪小姐说说话吧,日后见面……只怕更难了。”
赵茵依旧一袭大红长裙,裙摆逶迤一地,上面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
赵茵今年已然三十一,赵国公多次为其说亲,俱被其已女帝的名义推掉。如今的人选,难道连女帝的面子也不给?若非如此,林迤更想不到能令这个御姐伤神为难的事了。
见了林迤,她微笑了笑:“我这身嫁衣可好看?”
发上凤冠流苏叮呤作响,凤嘴上衔的珍珠足有拇指大小,浑圆剔透,比之人造珍珠亦不遑多让。来到这个世界后,林迤才知珍珠的难得,并非现代有人工养殖技术,想要大小一样的十分轻松。而今她亦不过有一串珍珠项链,都不大,重点还不一致,颜色亦昏黄,比这颗是完全不能比。
“极美。”林迤真心称赞,“只是这似乎不是新做的?”
“十几年前的了。”赵茵冷笑一声脱了下来,“彼时我还未到陛下身边,心中亦对婚假充满了期待。后来祖父获罪于先帝,对方便急不可待的退了婚。那之后我便告诉自己,这一生并非非要嫁人不可。”
“若没有心仪之人,自然一个人过最好。”林迤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亦是她来的那个世界女子的主流思想。
赵茵只穿了亵衣,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是如今不行看了,陛下……要把我赐给太子。”
“什么?”林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卫桢即便再不得太子欢心,却也是先帝亲点的侧妃,尸骨未寒,太子竟要女帝身边的女官,而女帝,竟也答应?
赵茵低低笑了一声:“太子还说,我只是嫁进去,白日里还是在陛下身边当值……当真是想得美啊……”
林迤静静握住赵茵的手,只感觉她手冷得厉害。
“可是这一次,陛下也保不住我。”赵茵轻轻摸过林迤侧脸,“好在你亦是女子,日后可要多来东宫看我。我这一生,只怕也要困在这座紫禁城里了。”
“好在你不用,再过几年,你必定会和历代状元一样,外放为官。彼时,才是你真正大有所为的时候。我知道,这些年,你并非只是读书,亦做了其他打算。”赵茵又替自己斟酒、独饮,“你真是遇着了好时候啊,能真正的融入朝堂做正经官,不像我,只能依附陛下。”
“我知道你很难,可是再难你也要坚持下去。让女子看到这道光,而后坚持下去。”
林迤一直知道,当她成为第一个女秀才、女举人、女状元的时候,这荣光便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了。只要女帝还在位一日,女子科举的制度便能执行一日,女子的地位才能慢慢再提高一些。
“茵姐,我这性子或许并不适合官场。可是你放心,再难,我亦不会放弃。”林迤郑重的对赵茵承诺,亦对自己许诺。
“过几日,陛下的赐婚就会下来……这几日陛下也说我不必去宫中,让我好好准备准备。却又有什么好准备的,终究也不过是个侧妃。”
“茵姐想做什么?我陪你去。”林迤知道,就算女帝要将她赐给什么人,为了保全所爱的人们,她亦只能遵从,这样的世界,谁都无力抵抗。
赵茵忽然勾起了林迤尖尖的下巴,笑意竟有几分妩媚,却最终只是说:“我一直想去看看让文大少念念不舍的书院究竟是什么样,不如我们去小住几日吧。”
文俊一年前,拖拖拉拉终于是毕业了。而后,娶了先帝幼弟晋亲王的嫡女婉仪郡主。不过这次,文俊却是心甘情愿的。这位郡主当年为了送庶弟进书院,也是将书院大闹了一场,此事是文俊搞定,二人也因之相识。
如今二人恩恩爱爱,在家造人。不过婉仪郡主厉害,上次在宫中见着,文俊垂头苦脸,然而却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宝贝夫人一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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