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对此颇有微词,但又感慨说:“这样也好,省得你一闲就吵着要去看先生!”
许妈每次提到我爸语气总是特别沉重,我心知老爸的情况定然不是太好,否则余阿姨也不会一直在那守着,连一步都没有来过我这里,否则许妈也不会一直担心余阿姨跟着想不开。
我不敢往太糟糕的方面想,只能努力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可以下床练习走路,争取可以早点去看老爸。
我尽力让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心态,却从来没想过,其实最糟糕的事情早已经发生。
那天是我第三次在护工的帮助下下床练习走路,起初我总是像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只能扶着床栏,这一次护工给我拿了拐杖来。
因为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我移动得很是艰辛,想着医生拿给我看的x光片里的那颗钢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体里会有那样坚硬冰冷的东西。
我在护工的搀扶下从病床边走到洗手间去,虽然单人病房的面积不大,护工却高兴得直夸我很棒。我其实不觉得很棒,但仍笑着感谢她,并且要求自己走走看。
她迟疑了一下下,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扶着我的手。等我自己撑着拐杖移回到病床那边去的时候,护工乐得简直合不拢嘴,连一直在旁边用微笑鼓励我的贺高翔都跟着一直鼓掌。
我被这样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所感染,疲惫地靠在病床上亦跟着笑了起来,继而又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们:“我可不可以试着这样子走到icu那边去看我爸?”
护工怔了怔,贺高翔也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说:“你这才刚开始下地练习,等再过些日子吧!”
护工也是一样的说辞:“你看你只走这么一段就累了吧?从这到icu那么远,你等过几天拆了石膏再去不是也挺好的吗?”
他们说得那样有理,我也确然只练习这么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认真想了想,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边才刚点了头,病房门口就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还是这么傻,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我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定是盛非凡无疑。
护工似乎跟他挺熟悉的,跟他点头打了招呼,大约看氛围不太对,借口去找医生问问什么时候能拆石膏,急匆匆就溜了。
贺高翔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关切地瞟了我一眼,然后朝门口的盛非凡走去:“我们能谈谈吗?”
相比贺高翔的客套,盛非凡就显得十分冷漠:“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贺高翔脸色又沉了几分,眉头都紧紧皱起,语气也微有不悦:“你明知道婠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我看她倒是恢复得很好!”盛非凡冷哼着打断他的话,锐厉的眼神灼灼地朝我看了过来,随即轻蔑地问贺高翔:“难道等她跟你这个旧爱重拾前缘了,她就能少为她爸爸的过世伤点心?”
他话音一落贺高翔就怒目圆睁,一拳头狠狠朝他挥了过去:“盛非凡,你够了!”
盛非凡没提防他会突然动手,被他打了个正着,却也立刻回了他一拳。
我浑身冰冷地看着他们撕打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大约又是在做梦才对,脑袋里不停回旋着盛非凡方才的那句话,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会是个事实。
老爸怎么可能会过世,许妈明明告诉过我,说老爸好好地,病情虽然没有起色,也没有恶化,许妈明明说了,等我康复了,也许老爸也不用住在icu了……他怎么可能会过世!
我难以承受地哀嚎出声,因为腿上有石膏,没法子蹲下来,只能直挺挺地往地上坐了下去。
那厢的盛非凡和贺高翔许是被我突然的痛哭吓到,停止了撕打,贺高翔飞快朝我跑过来,伸手就把我往怀里揽:“婠婠你别听他胡说,你爸没事,他好好着,等你好了就能去看他了……”
我咬着嘴唇从他怀里挣出来,仰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这才有些恹恹地闭上嘴。
一边的盛非凡嗤笑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都这时候了,至于还编着谎话哄骗她吗?她迟早都要面对!”
“至少等她完全康复!”贺高翔似乎终于被激怒一样,极没好气地转过头瞪着盛非凡:“你不就是嫉妒她愿意被我照顾却连见也不肯见你吗?明明当初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要瞒着她,你现在出来跳什么脚装什么清高?”
大家一起决定瞒着我?
脑袋里像有万马奔腾而过,连盛非凡回答了什么,贺高翔又怒气冲冲地说了什么,我通通都没有听见。
世界仿佛瞬间就失了声,变成小时候电视里看过的黑白默片,胸口那像被谁突然剜走了一大块,除了空荡荡的荒芜,还有接近木然的疼痛。
贺高翔扳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我:“婠婠,你……你怎么样了?地上凉,我们起来好不好?”
我茫然将视线对焦到他脸上,猛的伸手使劲推开他:“别碰我!”
贺高翔本来正打算把我半扶半抱地从地上拉起来,被我猝不及防的一堆,手一松,人也往后踉跄而去,我自然也再次摔回地上。
腿上的伤口处传来噬骨的痛意,我借着疼痛失声落泪,贺高翔有些怔忡,连朝我迈了几步的盛非凡也顿在原地。
52书库推荐浏览: 另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