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不出口。毕竟事关……”素安本想说‘他儿子’这三个字,话到嘴边后又改了主意,“毕竟事关我哥哥,有些话,他终是不好对我说出来。”
明香脸色顿时灰败,沮丧的摇了摇头,“他说不出口,我又怎能说得出。”
她拾起了地上的铁锨,转身朝屋里走,“您请回吧。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的。”
“是么。”素安道,“倘若我说,我肯买下来你这套房子呢。”
明香突然停住了脚。
素安继续道,“你是不是打算拿一块钱和两斤猪肉贿赂旁人,让他来帮你把房子卖掉?”
“你怎么会知道!”明香蓦地回头,目光惊恐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五小姐只是说她想要找人帮忙卖房子,她或许还会半信半疑。但是五小姐准确说出了她准备的东西具体有哪些,这让她如何不震惊!
素安道,“不要信那个人了。他是个赌徒,你把钱给了他,他转身就会赌掉。至于猪肉,他也会在他家旁边的猪肉摊换了钱币,继续去赌。”
明香的眼睛越睁越大。是了,那个人是喜欢赌。但也因为会赌,所以结识的人多,故而能够帮忙把房子卖出去。
但!五小姐如何得知?
她都没和人提过打算去找谁!明香的手开始发抖,身子剧烈颤动。
“你看,”素安笑,“我想打听到的事情,没有不知晓的。我哥哥这件事情,大老爷让我来找你,是笃定了你会告诉我。你如果不与我说,等他对你发了火,往后可有你受的。”
“可是这话让我怎么和您说啊!”明香这么大年纪,又是这样凶悍的一个,遇到这样的情形也是急得都快哭了,“他说四少爷不是他的骨肉,是野种。什么双胞胎根本就是假象。这种话我怎么当着您的面……我……小姐?您没事吧?”
明香看着素安脸色刷地下惨白,也是吓坏了,赶忙问着。
“我没事。”素安说,“这些都是我知道了的。我想知道更确切的。”她深吸口气,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非常冷静,“大老爷说,你这里可以问到更确切的,不是吗?”
明香犹豫了很久,这才把盘旋在自己脑海中数年的几个字给说了出来。
素安神色平静的唤了玉宁过来,让拿出了些钱币。
“这是三十五块钱。”素安手发觉自己指尖有些发抖,便示意玉宁把钱直接给明香,“你拿了这些钱,还了你们夫妻俩借的看病的债,赶紧搬到外地去。记住,别和认识的人说去了哪里,走的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三十五块钱的现钞,就在眼前。
可是这破落的两间屋子,残旧的摇摇欲坠几乎要坍塌,就算卖再高的价,也顶天只八块钱而已。
三十五块钱,除去还的债,足够他们在外地买一个好点的小房子,弄一点田地,自给自足下半辈子了。
明香的身子晃了晃,反应过来后,颤抖着双手接过钱,“好!好!多谢小姐!我们立刻搬走,今天下午就走!谁也不告诉!我家老头子这两年身子不行,吃药败光了家里的钱,我们……实在是……”
她想要跪下给五小姐磕头。可是等她把钱放在衣裳里头塞好后,再去看,五小姐已经快步往外走了,只留下了个纤细背影。
这天下午近黄昏的时候,风尚大饭店。
薛笭从包厢出来后,去了趟洗手间。等她要回包厢的时候,路过一个单桌雅间,正巧遇到了侍者在端着酒杯入内。
房门开合的时候,她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回头看一眼自己房间所在的位置,薛笭只迟疑了一瞬,就果断趁着侍者出来的时候推门而入。
“我是方小姐的朋友。”她对满脸疑惑的侍者解释着,“麻烦你和我那一间的朋友说一声,我晚一点回去。”随即进屋,关上房门。
“我的天!”看着素安跟前摆着的一排酒杯,薛笭忍不住惊叹出声,“你这是点了多少酒啊?”
素安没想到自己在这儿偷着喝酒居然还能碰到熟人。
说实话,她之前喝酒,总觉得拿东西又辣又苦又难喝。今天心里堵着一口闷气,那般滋味却奇迹般的没有那么难以入口了。
怪道古人总说,要借酒消愁。品酒的时候,能够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又想起很多曾经忽略过的事情。
素安捏着酒杯抿了一口酒,仰头朝站着的薛笭勾唇一笑,“薛姐姐,你见多识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握着酒杯手指骤然缩紧,她的笑容却愈发明媚,“你听说过‘乔乐途’这个人吗?”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薛笭诧异的脱口而出,“你怎么问起这个人来了。”
同是黄昏时,警视厅监牢内。
又一天风平浪静的过去了。除去警士们白天无休止的拷问和审讯外,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方淑婉暗自庆幸。
不就是威逼利诱外加疲劳轰炸么?
她挨得起。嘴巴闭牢不乱说便可以了。就算为了出去后踩死那个整日里趾高气扬的娇小姐,她也要挨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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