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殿_悬思【完结】(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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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诺也贪新鲜,很快就赖在严蕙心处过了几夜,然后索性召她侍寝,衣食住用全照严兰心的等级赏赐,风头一时盖过了不少年轻侧妃。那些心有怨气的女人们聚在一起骂严蕙心是“剩饭”,这是连吃“剩饭”的欧阳诺也捎上,一起骂了。

  太后当然听不惯,更看不惯。“让一个寡妇住在宫里,成何体统!”太后只顾生气,忘了自己也是个寡妇。

  “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陛下要幸她,也是一时新鲜,很快就丢开了。太后不必太在意。”我柔声劝慰,不妒不怒,完美的正妻。

  大概所有宠妃与君王的故事全都一个样,就像那句词写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间有无数佳人、无数君王、无数缱绻,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所谓“胜却”不过是身在其中自我陶醉。

  皇宫就这么大,不好听的话迟早会传进欧阳诺耳中。欧阳诺,许多时候应该叫欧阳懦才对,他实在是个下不了决心,打不定主意,面对再小的事情也会犹豫的男人,所以即使听见什么,他也不会把谁怎么样,那些嚼舌的人才会肆无忌惮。与我无关的事,我也懒得管。

  和严蕙心同床共枕了两年,欧阳诺终于给了名分——很高的名分,远超过跟了他十几年的严兰心。

  “一个二嫁的女人竟然能叫‘贞妃’,真是好笑。”后宫的女人们在笑,心里在哭。吵架不都是往对方最痛的点上戳,戳得越狠越好嘛。对他和他的女人指手画脚,欧阳诺心里果然也有气,用一个“贞”字,戳痛了多少人的心。

  原来懦弱的人倔强起来是死不回头的。欧阳诺只和严蕙心同房,后宫的怨气积压得足以把殿顶掀翻,各种合适的、不合适的人轮番出面劝说欧阳诺雨露均沾,可说的越多,欧阳诺越发只对严蕙心好。

  “总有一天,儿臣会惩罚贞妃,给母后出气的。”欧阳谷信誓旦旦地对我承诺,惊出我一身冷汗。

  “谷儿是太子,怎么说这样犯规矩的话?母后和贞妃娘娘没有私怨,别听别人胡说。”我耐心地对长子解释,怕引起误会。他还年轻,从哪里听来了风言风语,竟当了真。

  “儿臣不是听别人说的,是自己看的。母后虽然不说,可儿臣看出母后眼中有恨。”

  我到底流露过怎样的神情,会被十五岁的男孩解读成“恨”。我恨严蕙心吗?为什么我自己没有觉察?我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坐了许久,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直到乏力,仍一无所获。我歪靠在背椅上,手垂搭着两侧的宽扶手,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勾起手指……我摸到了什么东西,惊得一下坐直身体,再次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是两个坑。这个从表面看去毫无异样的梨木椅子,两个宽扶手的底部全被抠成了空洞。我茫然检查自己的指甲,十个指头全部短短秃秃的。我努力回想了半天方才想起大概是前年,我的两根指甲从中间折断,痛得许久不能执筷、沾水,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留长指甲了。为什么好好的指甲会突然折断呢?我重把双手搁在扶手上,手指又再度下意识地弯曲,指尖与那梨木中的空洞好像互有吸力一般,自动找寻彼此。这是我最喜欢坐的椅子,与我共度了许多白天与夜晚。原来,我的心和这个椅子一样,看上去毫发无损,其实早有了破洞吗?那个洞里装的就是我的“恨”吗?

  我再次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那个女人的面目不是我熟悉的圆润祥和,而是狰狞凶狠。我听见她对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欧阳诺会如此在意那个女人?他明明有数不清的的选择!他可以和任何女人躺在床上,却不该把其中一个放进心里。我可以接受他无情,可我不接受有例外!”

  因为一旦有例外,人就会纠结于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例外不是我”。这个问题会让人嫉妒到失去尊严,所以,不管有多少理由去怨恨,人其实都是被自己逼疯的。

  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什么情爱,全是过眼云烟。我是太子的母亲,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没有必要嫉妒。我要忍,要忍,忍……”

  我对太后说:“母后,贞妃进宫四年多了,虽然她年纪不轻,可若能生个一儿半女,也省得妹妹们怨声载道。皇家,毕竟还是子嗣为重。”

  “云晴说这话可是真心的?”太后似真似假地问。

  “当然是真心。”我诚惶诚恐地答。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太后笑着说,笑容有些冷,“诺儿要幸谁,哀家决定不了;可被幸的女人够不够格怀上龙裔,哀家还能决定。”

  “这……会不会……”我迟疑道。

  “哀家还没死,这个后宫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太后的严斥如同一掌狠掴在我脸上。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在意,忍一忍就过去了。

  严蕙心的父亲死了,欧阳诺许她回家吊唁,这是莫大的恩典,足够严家荣耀十年。严蕙心去了,却没按时回来。欧阳诺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派了几拨人去接,到晚上才来了准信,说“贞妃娘娘失踪了”。

  严家就在京城,若派军队护送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严蕙心身边除了宫女和侍从,只跟了十个侍卫。按说这也足够了,皇家侍卫以一顶百,出了皇宫到严家走不了一个时辰,谁敢在京城里劫掠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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