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节,下人们早各自赌钱吃酒去了。你就算认得他们,深更半夜谁还敢放你这不速之客进门来?”我忸怩着,挣不脱他的双手。
“他们不认人,还不认银子吗?何况人人皆知我是你的未婚夫,并非不速之客。我来给岳丈大人拜年,于情于理,谁敢拦我?”他嬉皮笑脸,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不要脸,谁这个时辰给人拜年,你骗鬼呢。”我嘟起嘴瞪他。
他吻我的脸,一股酒气混着男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我慌得脚下发软,听见他说:“瑗妹,你这样子真好看。”
“你干什么?”我还想挣扎,被他直接抱到了床上。
“不行!煜哥哥,咱们还没成婚呢!”我急了,把身子拧成了麻花,却被他的手臂死死箍住。
“我等不及了。”喝了酒的翟煜声音有些沙哑,不像平时。
“还差两个月而已,就等不及了?”我不敢再乱动,柔声劝抚他。
“我等了你五年啊,瑗妹,等得还不够吗?”他带着几分委屈,缓缓地用嘴唇封住我的声音,把我的反对全堵在肚子里,在他的温柔缱绻下融化成水,淹没掉我最后的坚持。是啊,我早晚是他的人,不过差两个月而已。
在新年第一个黎明来临之前,我和未婚夫翟煜做了拜过堂的夫妻才能做的事。回想那刻,我记得的,除了翟煜的情话,还有一阵极长久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是这个冷清的春节里少有的大挂鞭炮声,噼啪不绝,响成一片,几乎将翟煜的声音吞没,不知会吵醒多少已经熟睡的人,而我竟觉得这夜这节顿时有了生气。
翟煜说:“你就当这是我们新婚的鞭炮提前放了。”
我窝在他怀里笑了。
晨光微熹的时候翟煜要走了,我扯住他的衣角恋恋不舍,他亲我一下哄道:“后日初三我会登门给岳父岳母拜年,到时就见着了。”
对于如胶似漆的男女来说,后天已经远得像明年一样,而两个月后的婚期听起来比二十年更漫长。当时的我,只觉得时光悠长便是最大的苦恼。谁也想不到,一夕惊变将许多人的命运从此推向不可掌控的深渊。
我在大年初三并未等到翟煜登门拜年。从大年初二起,京城就乱了。皇帝陛下在大年初一的深夜驾崩,逝前留口谕给一众近臣,遗诏在宣政殿万里江山图后面的暗格里,暗格的钥匙在服侍了皇帝陛下三十年的大内总管薛公公手上。
皇帝陛下与卢皇后感情深厚,一直虚太子之位以待其子,可惜卢皇后福薄,到底没能生育,以致皇帝陛下终其一生未明立太子。皇帝陛下有三个儿子,有望继位的是梁夫人生的大皇子石韧和邓夫人生的三皇子石韬,二皇子石韫是尚衣女婢所生且身有残疾不在考虑之列。皇位的继承从来都是天大的事,皇帝陛下不提前公布是怕儿子们争抢起来伤了手足之情,本来这番安排也算周到,谁知出了纰漏。当皇帝陛下交代完毕咽了最后一口气,皇后领着一众妃嫔、三位皇子和几位重臣哭过一场之后,方有人提醒道:“怎么一直没见薛公公?”一句话惊出所有人的冷汗。有小侍应道:“薛总管日夜不息侍候陛下累得不行了,在后殿的隔间里歇着呢。”
“还不快去请来?”皇后娘娘催促道。
遣去请薛公公的小侍是连滚带爬地回来的,哭喊道:“薛……薛总管……死……死了……”
就在众人围着弥留之际的皇帝陛下聆听口谕之际,薛总管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后殿的隔间里了,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死因成谜,同时暗格的钥匙也找不见了。
没有钥匙也必须拿到遗诏,情急之下皇后娘娘命人砸毁了暗格,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遗诏,又或者遗诏早被谁取走了。遗诏上命哪位皇子继位,皇帝陛下从未对任何人明言,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遗诏上写的是什么。唯一有可能知道的薛公公已经死无对证了。人人心知,杀死薛公公偷走遗诏的不是石韧就是石韬,二人都指责对方是贼犯,旁人没有证据,一时无从分辨。局面自此开始失控,石韧与石韬动用了各自的母家与在朝中的势力兵戎相见。石韧的母舅梁澍是卫尉,手中握着装备精良的铁甲禁卫。石韬的表兄邓钧是羽林将军,指挥着身手不凡以一敌十的羽林军。这样的两拨人马对上,胜负输赢未可先知,结局惨烈鱼死网破是一定的了。
一触即发之际,卢皇后急忙将父亲召进了宫,在大年初二的深夜。卢皇后手里有扭转局势最后的杀手锏——兵符。
“京城东面的衡州和西面的洪州各有一座大营,是除了北面的边境守军之外寥寥无几的能压制铁甲禁卫和羽林军的军队,这两处大营虽然都离京城几百里,但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四五日之内是能赶得回的。我吩咐宫里人死也不开宫门,若真动起手来,任大殿下和三殿下在宫外怎么折腾,不能让宫里乱了套。那些不掺和他们的老臣、重臣我都连他们的家眷一起接进宫了。四大世家里梁、邓两家是明着翻脸了。我们卢家和翟家千万不要卷进去。我有种预感,此事恐难善了,大殿下和三殿下怕要两败俱伤,最后还需卢、翟两家出来收拾残局。不管杀薛公公偷走遗诏的是哪个,这等手段都万万当不了一国之君,两位皇子我现在哪个都不敢信。一旦一方得胜,进入皇宫登基继位,会不会血洗朝堂,杀伐世家当真难讲。你速速拿兵符去调兵。除了咱们自己,还有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系于此,务必办妥!”
52书库推荐浏览: 悬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