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杀你,我筹备了许久。一个人最应该了解的,除了自己,就是敌人,所以,我了解你的一切。”那毒/药的浓度很高,算算时间,他随时会断气,我也不必啰嗦太多,“隋锋,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吧。”我以身犯险,只为见证他的死亡。
“很可惜,”他将双臂抬至我眼前,“帝姬的毒/药还不够厉害,杀不了我。”他手臂上的黑色已经褪去,几乎看不见了。“看来帝姬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他借我的话调侃我。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这是我花重金从西域求来的毒/药,中原根本无人能解。
他将明镜刀收入刀鞘,动手解上身的衣扣。
“你干嘛?”我后退两步,心生防备,准备遁逃。我虽也练过轻功,却铁定赢不了他。隋锋毕竟曾是菩提首座的关门弟子,“仁”字辈中的第一高手。
他敞开衣襟,把胸膛赤/裸/裸地展露在我眼前,指着心脏的位置,说:“帝姬应该认得这个标志吧?”
他的心上有个泛着青黑色刺青样的标记,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开去,像蜘蛛结了一张网,网中似有活物在蠕动,因隐在皮下,看不清楚。
“心蛊!”我大吃一惊。
心蛊是一种能掌控人生死的活毒虫,宿于心上,以心头血为食,也吃血中的毒物,所以,心蛊本身虽然有毒,却也能保护宿主不被别的毒物所伤。这本是江湖中最擅使毒的玄幽谷的不传秘术。四十多年前,玄幽谷主晚年时唯一的儿子被仇家杀害,只剩下一个未出嫁的叫阿隽的女儿。玄幽谷主担心女儿体弱多病守不住家业,于是发布江湖英雄贴,宣布只要有人能刃其仇敌为爱子报仇,就把阿隽和整个玄幽谷给他。玄幽谷在江湖一呼百应,且富可敌国,英雄贴一出,江湖人士云集响应。最后是一个叫缪逸的少侠继承了玄幽谷,并在乱世之中凭借玄幽谷的势力与财力开创了一代新朝。缪逸当了皇帝,阿隽成了皇后。玄幽谷的一切皆为皇室专享,包括心蛊。我的父王——敏亲王缪祺,就是缪逸与阿隽的长子。要不是因为没生出儿子,坐上龙椅的本该是我父王,而不是他的二弟。若我能是个男人,如今穿着龙袍的就该是我,而不是缪玄那个怂货!
立国之初,暗流涌动。为了培养一批对皇家绝对忠诚的死士,阿隽出的主意,把心蛊种在武艺最高超的侍卫身上。不过心蛊只用在出宫办事,尤其是执行暗杀、袭击之类风险极高、有去无回的任务的侍卫们身上,既是保护,也是控制,防止被俘后泄密。
身上有心蛊,证明他曾为皇家做事。但,这不可能!
“你不是隋锋?”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隋锋。”
“曾是菩提首座的关门弟子,后因触犯门中禁忌被菩提门驱逐;离开的时候偷走了菩提门珍藏百余年的法器——明镜刀,被菩提门追杀;还俗后凭借在菩提门学成的一身武功和凌厉宝刀在江湖中翻云覆雨,还敢与皇家为敌,杀害了敏亲王夫妇,被朝廷通缉了十余年却缉拿不着的那个隋锋,是你吗?”我问。
“就是我。”他听我报出他的过往,还刻意挺了挺胸膛,似乎对那些过往颇为得意。
“哈,果然是大奸大恶之人,无情无义无法无天却全无半点羞惭悔愧。”我啧啧道,“可你若是那个隋锋,心蛊又从何而来?这全无道理。”
“都说永福帝姬聪慧,若能想通这道理,才是真聪慧,若想不通,便是假聪慧了。”他激我。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大家都省些力气?”我也激他,“莫不是你故弄玄虚,难以自圆其说。”
“有些事,我说了,帝姬未必相信。”
“哪些事?”我追问,试图抓住某条线索。
他再不肯多说一字。
我闭上眼,把所有的细节在脑中重过一遍,很快就抓到了第一处疑点。我说:“龙涎香是皇帝专用的熏香,宫外没有。你既能识出那香味,说明你见过皇帝,而且距离很近——近到足以闻到衣上的熏香。你身上的心蛊证明你曾为皇室效力,也许你根本就是侍卫出身,但这跟你的菩提出身产生了冲突,因为皇家是不召在江湖上留过名的人的。你是菩提首座的弟子,这一点尽人皆知。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你先效忠了皇室,后投奔了菩提门,而菩提门不知道你跟皇家的关系。自玄幽谷与皇室合为一体之后,菩提一门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老大,且素来标榜不沾朝事。可菩提门的武功高深,菩提门下弟子众多,势力不可小觑。缪逸不也是以一江湖人的身份坐上龙椅的?就算菩提的宗师们潜心修行,不与朝廷为敌,可万一私底下支持哪股势力,也一样让皇室寝食难安。说到底,疑心生暗魅。派个死忠的心腹潜入菩提内部成为暗线是皇室一贯擅用的监视伎俩。这样的事,我见过无数,自己也做过不少。这么一想,就不难猜到,你其实是皇帝的暗线。你能力出众,被首座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受到器重,在菩提门中得了个不同寻常的身份,虽然有些惹眼,却也方便你接触到菩提门的核心机密。”思路一顺百顺,往往由一个线头就能牵出整个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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